三日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阴山北麓,狼居胥山口外。
寒风凛冽如刀,刮在脸上生疼。霍去病和他精心挑选的八百名汉军最精锐的骑士,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幽灵,静静地藏身于一处背风的乱石坳中。人人衔枚,马裹蹄,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他们身上只穿着轻便的皮甲,背负着引火的火油罐、特制的“猛火雷”以及坚韧的绳索飞爪,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决死的意志。
霍去病伏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黎明前的黑暗,死死盯着数里外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狼居胥山口。谷内深处,那尊巨大的青铜鼎——基因共振塔,即便隔着如此距离,依旧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那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巨兽的心跳,在鼎身那些搏动着的“血管纹路”中明灭不定。鼎口上方,那团墨绿色的、不断翻涌旋转的孢子云,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妖异光泽。山谷中,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形态狰狞的兽化战士在游弋、守卫,低沉的咆哮和金属摩擦声隐隐传来。
就在霍去病默默计算着突击路线和时间时,一道灰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的岩石上。司通回来了。它刚刚独自潜入山谷深处,进行了一次极其危险的抵近侦察。它抬起前爪,锋利的爪尖在冰冷的岩石上快速划动,勾勒出谷内的地形、守卫的分布以及那座巨大青铜鼎周围可供攀爬的路径。最后,它在鼎身一个靠近顶端、似乎有复杂能量回路汇聚的位置,重重地点了一下!
霍去病立刻会意,那是核心所在!他用力地点点头,眼中战意熊熊燃烧。
“时辰已到!” 霍去病低声喝道,声音虽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随我冲!目标,魔鼎之顶!”
“杀——!!!”
八百勇士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藏身处跃出!战马嘶鸣,铁蹄叩击大地,如同闷雷炸响!他们不再隐藏行迹,化作一道锐不可当的钢铁洪流,朝着守卫相对薄弱的山口侧翼猛冲而去!
“嗷——!!!”
山谷中的兽化守卫瞬间被惊动!凄厉的兽吼划破夜空!无数双黄绿色的竖瞳在黑暗中亮起!如同潮水般的兽化战士,从岩石后、沟壑中、甚至从山壁上攀爬而下,朝着这支突然出现的汉军奇兵疯狂扑来!
“不要恋战!冲过去!目标魔鼎!” 霍去病一马当先,手中长槊如同毒龙出洞,精准地刺穿一头扑来的狼人怪物咽喉!他身后的八百勇士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硬生生在汹涌扑来的兽潮中撕开一条血路!
司通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战场中穿梭。它并未直接参与搏杀,而是利用猫科动物无与伦比的敏捷和感知,在兽化战士群中灵活闪避,同时,它那双熔金般的竖瞳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不断扫视着战场。它敏锐地察觉到,越靠近那座巨大的青铜鼎,空气中弥漫的丑山族辐射能量和精神污染就越发浓郁、狂暴!那些兽化战士也变得更加悍不畏死、凶残暴戾!甚至一些普通的匈奴守卫,在靠近鼎一定范围后,眼神也开始变得浑浊、狂躁,隐隐有被孢子侵蚀的迹象!
“必须尽快摧毁它!” 司通心中警铃大作。它看到霍去病率领的先锋已经冲到了巨鼎脚下,但立刻陷入了更可怕的围攻!几头体型如同小山、覆盖着厚重青铜骨甲、形态如同远古巨犀般的“守卫者”怪物,迈着沉重而迅捷的步伐,朝着霍去病等人碾压过去!它们巨大的金属蹄爪每一次落下,都让大地震颤!
“校尉!攀索!” 一名悍不畏死的汉军百夫长猛地掷出飞爪!精钢打造的爪钩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勾住了巨鼎侧面一处凸起的、类似兽首装饰物的位置!
“上!” 霍去病没有丝毫犹豫,将长槊往马鞍旁一挂,双手抓住绳索,猿猴般敏捷地向上攀爬!数名身手最好的亲兵紧随其后!
然而,攀爬的过程远比想象的凶险百倍!那青铜巨鼎的表面,并非光滑的金属,那些搏动着的“血管纹路”散发着灼热的高温,而且似乎带有某种活物的特性,当霍去病的手脚触碰到时,竟隐隐传来微弱的吸力和刺痛感!更可怕的是,鼎口上方那团巨大的墨绿色孢子云,仿佛被惊扰的蜂群,猛地翻滚涌动起来!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孢子,如同受到吸引的飞蛾,朝着正在攀爬的霍去病等人疯狂扑去!
“小心毒雾!” 下方的士兵惊骇大叫。
霍去病感觉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精神侵蚀感的“气流”瞬间包裹了自己!头盔下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和麻痒!眼前似乎有无数扭曲的幻象闪过,嗜血的冲动和狂暴的杀意在心底翻腾!他咬紧牙关,舌尖传来的剧痛让他保持了一丝清明,继续奋力向上攀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白色的闪电,以远超人类视觉捕捉的速度,沿着鼎身那些凸起的纹路和装饰,几个起落便超越了正在艰难攀爬的霍去病,瞬间冲到了鼎口边缘!是司通!
它小小的身体悬在沸腾的墨绿色孢子云边缘,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鼎内——那并非空的!鼎腹深处,并非实体,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搏动着的暗红色能量管道和闪烁着幽光的晶体节点构成的复杂结构!在结构的最中心,一团如同熔融金属般、不断翻滚沸腾、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暗红色核心,正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着!那正是基因共振塔的能量之源!也是丑山族“饕餮”意识控制整个兽化军团的枢纽!
“吼——!!!”
就在司通锁定能量核心的刹那,一个充满了无尽暴戾、贪婪和毁灭意志的恐怖精神咆哮,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司通的脑海!是饕餮!它的意识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
“卑…微…的…虫…豸!竟…敢…觊…觎…神…力!” 断断续续、如同金属摩擦刮擦灵魂的意念,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威压,疯狂冲击着司通的精神防线!
司通如遭雷击!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嘴角再次溢出淡金色的血液!它灵能本就枯竭,此刻面对饕餮全力发出的精神冲击,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重影,攀附在鼎沿的爪子几乎要松开!
不!不能放弃!月羽的哀鸣、盘古戬的牺牲、露西族人的期盼…无数守护的誓言在意识深处回响!还有下方正在拼死攀爬、浴血奋战的霍去病和八百勇士!
司通猛地昂起头,发出一声无声的、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它体内那微乎其微、源自盘古锏碎片(已被它吸收融合)的守护灵能,被它不顾一切地、如同点燃生命之火般彻底激发!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纯净的淡金色光芒,在它额间那缕永不褪色的银灰毛发下骤然亮起!
它不再试图抵抗那恐怖的精神冲击,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灵能,如同最锋利的锥子,凝聚于一点,狠狠刺向鼎内那团沸腾翻滚的暗红色能量核心!目标并非摧毁(它此刻的力量也做不到),而是引导!引导这狂暴能量内部的冲突和不稳定!
轰——!!!
仿佛一颗小太阳在鼎腹内爆开!刺目的暗红色光芒瞬间吞噬了司通小小的身影,并从鼎口猛烈喷发出来,将那团墨绿色的孢子云冲得七零八落!整个巨大的青铜巨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亿万只金属昆虫同时嘶鸣的恐怖尖啸!
紧接着,是毁灭性的爆炸!
并非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纯粹能量的失控与湮灭!以暗红色核心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能量冲击环猛地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搏动着的能量管道和晶体节点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湮灭!巨大的青铜鼎身,那些如同活物血管般的纹路瞬间黯淡、崩裂!坚固的青铜壁体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轰隆隆——!!!
整个狼居胥山谷都在剧烈颤抖!山石崩落!烟尘冲天而起!
爆炸的冲击波将刚刚攀爬到鼎身中部的霍去病等人狠狠掀飞出去!下方的战斗也瞬间停滞!无论是汉军勇士还是兽化怪物,都被这如同神罚般的景象震得目瞪口呆!
而更令人震撼的景象发生了!
随着巨鼎的崩溃和那暗红色核心的湮灭,弥漫在谷中、甚至更远战场上空的、那股无处不在的冰冷辐射场和精神污染,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那令人头晕目眩、诱发狂暴的邪恶气息,瞬间减弱了大半!
紧接着,战场上发生了诡异而悲怆的一幕!
成千上万正在疯狂厮杀或游弋的兽化战士,动作猛地僵住了!它们眼中那燃烧的黄绿色兽性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摇曳,然后…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如同从漫长噩梦中惊醒的茫然、痛苦和…清明!
“呃…啊…我…我的手…” 一个狼人战士茫然地看着自己覆盖着刚毛、指甲尖锐如钩的巨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阿…阿爸?我…我做了什么?” 另一个脊背上覆盖着骨刺的怪物,看着不远处一具被撕碎的汉军尸体,又看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利爪,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萨满…是萨满!是山神的谎言!” 一个体型稍微正常些、但脸上还残留着兽化痕迹的匈奴战士,猛地跪倒在地,用拳头疯狂捶打着地面,涕泪横流地哭喊,“他骗了我们!他骗了我们喝下那碗‘神药’!把我们…把我们变成了吃人的怪物啊——!”
“萨满骗了我们!”
“是妖魔!是青铜鼎里的妖魔!”
“长生天啊!我们…我们都做了什么?!”
……
越来越多的兽化战士或半兽化战士恢复了神智,看着自己异化的身体,看着周围尸横遍野的惨状,看着那些曾经并肩作战、如今却惊恐地看着他们的同族…巨大的痛苦、悔恨、绝望和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哭嚎声、咒骂声、忏悔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兽吼和喊杀声,响彻了整个狼居胥山谷,并如同瘟疫般,朝着更远处的战场蔓延开去!
匈奴大军,无论是普通的骑兵还是那些刚刚恢复神智、陷入崩溃的兽化战士,军心瞬间崩溃!斗志瓦解!伊稚斜单于试图弹压,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内部的滔天怨愤和信仰崩塌,他的命令如同石沉大海!
“天助大汉!将士们!匈奴军心已乱!随我杀——!” 远处,正面战场上,卫青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长剑所指,汉军主力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混乱的匈奴大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河南之战的胜负天平,在基因共振塔被摧毁、万千被控者恢复神智哭嚎“萨满骗了我们!”的惊天逆转中,轰然倾斜!丑山族饕餮苦心经营、利用萨满教和兽化瘟疫构建的恐怖统治根基,被司通以生命为引、用盘古锏碎片最后灵能点燃的守护之火,炸开了一道致命的裂缝!
河南之战的余烬尚未冷却,河西走廊的风却已带上了更凛冽的寒意。狼居胥山口那尊吞噬血肉、制造怪物的青铜魔鼎虽已化为满地焦黑的碎片,但丑山族“饕餮”那充满暴戾与贪婪的意志并未随之湮灭。基因共振塔的毁灭重创了它操控兽化军团的核心网络,却未能彻底斩断它与这片土地的联系。那冰冷的、金属锈蚀般的辐射波动,如同受伤毒蛇的怨毒吐息,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在汉军主力北返修整、霍去病锋芒暂敛的间隙,悄然转向了西方——那片被祁连山万年冰雪覆盖、被匈奴和月氏残部反复争夺的辽阔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