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进百货大楼,仿佛踏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楼主要经营日用百货、食品和文具。玻璃柜台里摆放着花花绿绿的水果硬糖、用油纸包着的糕点、各种牌子的肥皂、牙膏、雪花膏,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甜腻又洁净的混合香气。
韩安禾目标明确,她需要补充一些写作稿纸和墨水。在文具柜台,她仔细挑选着,最后买了两本厚厚的稿纸和两瓶英雄牌蓝黑墨水。颜菀白则对旁边柜台里的毛线很感兴趣,她挑了几团颜色柔和、质地柔软的毛线,打算给安爷爷织一条厚实点的围巾。
韩安珩和宋文镜对日用品兴趣不大,他们的目光被角落的体育用品柜台吸引了。那里挂着几个崭新的篮球和排球,虽然买不起,但看看也让人心潮澎湃。
“姐,你看那边!”韩安珩忽然压低声音,拉了拉韩安禾的袖子,指向卖钟表和收音机的柜台。那里围了不少人,柜台里摆着几台硕大的、带着木质外壳的半导体收音机,这可是稀罕物!就连宋文镜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走吧,上楼看看。”韩安禾收回目光,笑着说道。
二楼是布匹、成衣和鞋帽区。一卷卷色彩和花纹各异的布料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虽然还是以蓝、灰、黑、军绿为主,但也有少数鲜亮的碎花布和格纹布。几个女售货员拿着长长的木尺,正利落地为顾客量布、裁剪。
颜菀白在一卷淡紫色的碎花棉布前驻足,手指轻轻摸了摸布料的质感,眼中流露出喜爱之色。
成衣柜台挂着的衣服款式比较单一,多是便装、中山装和列宁装,但做工扎实。
韩安禾在一排排挂着的成衣前流连,看中了一件米白色女士衬衫,领子样式别致,价格不菲。
她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不断收到的稿费,还是咬咬牙买了下来,算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韩安珩试了一顶深蓝色的仿制军帽,戴上去显得格外精神,韩安禾二话不说就给他买了下来。
“姐,这太贵了……”韩安珩有些不好意思。
“生日礼物,不许推辞!”韩安禾故意板起脸。
三楼则是五金、搪瓷制品和自行车、缝纫机等大件区域。
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被链条锁在柱子上,锃亮的车把手和轮圈吸引着每一个经过男人的目光。
不过那价格和所需的工业券,让几人只能望而兴叹。
逛了一圈,每个人都有收获。
走出百货大楼,夕阳已经西斜,将县城的建筑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四人提着各自的战利品,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愉快的笑容。
“今天可真开心!”韩安珩戴着新帽子,意气风发。
“是啊,电影好看,饭菜好吃,东西也买到了!”韩安禾笑着附和,心里默默补充:最重要的是,大家在一起。
他们赶在最后一班返回公社的班车发车前,回到了汽车站。
回程的车上依旧拥挤,但四人因为收获颇丰,心情愉悦,连颠簸和拥挤都显得不那么难熬了。
回到知青院,天色已晚,自己开火做饭显然来不及了。
好在他们早有准备,下了班车就去公社的国营饭店打包了菜。
一份酱香浓郁的猪头肉,一份金黄的炒鸡蛋,还有一份凉拌三丝,用铝制饭盒仔细打包带了回来。
东院的小厨房里,颜菀白麻利地生起火,将饭盒坐在锅里隔水加热,又在另外一个锅里煮上了大米饭。
不一会儿,浓郁的饭菜香气就再次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光是菜好像还缺点什么……”颜菀白轻声说。
她话音刚落,宋文镜便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深色的玻璃瓶,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正好,我这里有一瓶之前家里寄来的米酒,味道甘甜,不易醉人。今天安禾和安珩生日,大家可以喝一点,算是庆祝。”
米酒!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尤其是在这北方的乡下,更是难得。
“宋哥,你还有这好东西!”韩安珩眼睛一亮,立刻去找来了几个干净的搪瓷缸。
四个粗瓷大碗代替了酒杯,倒上了清澈微黄的米酒,散发出淡淡的、甜丝丝的醇香。
没有华丽的生日蛋糕,没有闪烁的烛光,只有昏黄的煤油灯,桌上摆着重新加热的简单菜肴,和四碗盛满心意的米酒。
“来!”韩安禾端起搪瓷缸,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颜姐,谢谢宋哥,谢谢我亲爱的弟弟,陪我过这个生日!也祝我们安珩生日快乐!祝我们大家,在胜利大队的日子,都能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生日快乐!”
“祝安禾安珩生日快乐!”
颜菀白和宋文镜也举杯,送上真诚的祝福。
韩安珩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声道:“谢谢姐!谢谢颜姐,宋大哥!”
四个搪瓷缸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浅尝一口米酒,甘甜醇厚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微微的暖意流入胃里,驱散了春夜的寒意。
就着美味的饭菜,喝着甜滋滋的米酒,四人围坐在小桌旁,聊着今天在县城的见闻,分享着看电影的感受,讨论着百货大楼里那些新奇的商品。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名额纷争,只有年轻人之间轻松愉快的谈笑和温暖的陪伴。
这一顿简单的生日晚餐,没有山珍海味,却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和祝福,显得格外珍贵和温馨。
韩安禾看着身边笑容明朗的弟弟,看着清冷中带着温柔的颜菀白,看着沉稳内敛却细心周到的宋文镜,心里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
她知道,穿越到这个年代,或许有诸多不便和艰难,但能遇到他们,能拥有这样真挚的情谊,已是命运给予她最好的礼物之一。
这个正月二十七的夜晚,连同那瓶甘甜的米酒,都将成为她记忆中一道温暖而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