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内,气氛陡然变得肃穆而拥挤。新来的四位仙家连同它们的随从,使得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显得有些逼仄。火狐的炽热,黄鼬的狡黠,白刺猬的憨实,灰鼠的机敏,再加上柳十三的凶戾与白娘娘的清冷,各种气息交织碰撞,若非有李默坐镇和白娘娘弹压,恐怕早已乱成一团。
田胖子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眼前这阵容豪华得不像话的“班底”,激动得手心冒汗,却又有些手足无措。他一个市井混混出身,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统领这么一群神通广大的仙家?这感觉,比当初知道自己跟了大哥还要梦幻。
白娘娘不愧是万年道行,处变不惊。她蓝宝石般的蛇瞳扫过新来的四位,清冷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所有躁动的气息。
“既入堂口,当守规矩。”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堂口之名,便依惯例,唤作‘五仙堂’。田爽为掌堂大弟子,亦是尔等唯一弟马。堂内事务,平日由我暂为调度,重大事宜,皆需请示主上定夺。”
她三言两语,便将权力结构划分得清清楚楚。主上李默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田胖子是名义上的核心与纽带,而她白素贞,则是实际的管理者与执行者。至于柳十三……嗯,算是高级打手兼家属。
新来的四位仙家自然不敢有异议,纷纷垂首表示遵从。形势比人强,能跟着这么一位深不可测的主上,还有白娘娘这等大能管理,总比在深山老林里苦熬强。
“既无异议,便定下司职。”白娘娘继续道,目光首先落在那只三条尾巴的火狐身上,“胡家(火狐),你擅幻化与谋断,便司‘巡堂查哨’,协防此院,洞察外邪。”
火狐闻言,三条尾巴微微晃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算是领命。它虽然桀骜,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低头。
“黄家(黄鼬),”白娘娘看向那只眼珠乱转的黄三,“你机敏通变,长于寻踪问卜,便司‘探马通风’,负责打探消息,预警吉凶。”
黄三立刻人立而起,用小爪子抱拳,尖声道:“黄三领命!定不负娘娘和田爷所托!”它倒是适应得最快,已经开始进入角色。
“白家(刺猬),”白娘娘看向那只还在抱着半截人参发呆的胖刺猬,“你性情敦厚,精于医理防御,便司‘药堂护卫’,负责疗伤祛毒,协防内务。”
胖刺猬“白圆”憨憨地点了点头,似乎对分配到的职责很满意,至少跟它的爱好(吃)和特长(防御)不冲突。
“灰家(灰鼠),”白娘娘最后看向那只带着几个手下的灰毛大老鼠,“你族类众多,耳目灵通,便司‘串堂走窍’,负责传递信息,探查细微。”
灰老鼠“灰八”连忙带着手下磕头:“灰家定当尽心竭力!”它们最擅长的就是钻营打探,这个职位简直是量身定做。
至于柳十三,白娘娘只是淡淡瞥了它一眼,用意念传递道:“你依旧司‘征战杀伐’,随时候命。”
柳十三昂了昂头,猩红的蛇瞳中闪过一丝傲然,这个职位它喜欢,够威风!
分派完毕,白娘娘看向田胖子:“田爽,取纸笔来,立下堂单。”
田胖子连忙应声,跑进屋里,翻箱倒柜找出李默平日练字用的宣纸和毛笔,又小心翼翼地研好了墨。
“怎么写?”他拿着笔,有些犯难地看着白娘娘。他认得字不多,这立堂单可是个技术活。
白娘娘游弋到他身边,尾巴尖凌空虚点,一道由冰晶凝结的、散发着微光的堂单范本便悬浮在半空。上面清晰地列出了堂口名称(五仙堂)、掌堂弟子(田爽)、以及五路仙家的名讳与司职,格式严谨,透着一种古老的规矩感。
“照此誊写即可。”白娘娘道。
田胖子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对照着冰晶范本,一笔一划地在宣纸上写了起来。他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态度极其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当他写下“掌堂大弟子田爽”几个字时,手都有些发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责任感。
写罢堂单,田胖子按照白娘娘的指示,将其恭敬地贴在正屋墙壁上一个显眼的位置。
堂单贴上墙的刹那,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运之力,将田胖子与院中的五位仙家(及其部分下属)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田胖子只觉得精神一振,与各位仙家沟通的意念更加清晰顺畅,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它们各自的力量属性。
而五位仙家,也感觉到自身与这方小院、与田胖子之间多了一层玄妙的羁绊,仿佛真的成了这“五仙堂”的一份子,冥冥中自有功德气运开始缓缓汇聚。
堂口,算是初步立成了。
然而,就在这仪式刚刚完成,气氛稍显缓和之际,异变突生!
那只新来的火狐,或许是因为骤然换了环境,心中积郁,又或许是本性桀骜难驯,眼见立堂仪式完成,主上李默依旧只是安静看书,似乎并无更多表示,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周身那压抑的炽热妖气猛地躁动起来!
“吼!”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三条火焰般的尾巴猛地张开,灼热的气浪瞬间席卷开来,将离它最近的、正抱着人参啃的白圆吓得一个哆嗦,人参都掉了!黄三和灰八更是惊得连连后退。
它竟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位看似普通的“掌堂大弟子”,究竟有何能耐!或者说,它想看看,如果挑衅这新立的规矩,那位深不可测的主上,会如何反应!
“放肆!”
白娘娘眼中寒光暴涨,周身冰晶瞬间凝结!柳十三更是猛地昂起头,猩红的蛇瞳中杀机凛然,就要扑上去将这不知死活的火狐撕碎!
田胖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他如今毕竟经历了不少风浪,又有两位大佬在身边,倒也没有太过惊慌,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体内那微弱的气流开始加速运转。
然而,最先做出反应的,却不是白娘娘,也不是柳十三。
是一直安静坐在藤椅上的李默。
他甚至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之上。
只是拿着书的那只手,食指极其随意地,对着那躁动不安的火狐方向,轻轻一弹。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那只正散发着熊熊烈焰、气势汹汹的火狐,却如同被一柄无形的、蕴含着天地伟力的巨锤狠狠砸中!
“嘭!!”
一声闷响!
火狐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弓起,随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小院那无形的界域壁垒之上!它周身的火焰瞬间熄灭,三条尾巴无力地耷拉下来,口中喷出一股带着火星的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瘫软在地,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只剩下惊恐到极致的眼神,死死盯着李默。
整个小院,死一般的寂静。
黄三、白圆、灰八等新来的仙家,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连头都不敢抬。它们这才真切地体会到,那位一直安静看书的主上,是何等的恐怖!弹指之间,便让一位道行不浅的三尾火狐重伤濒死!
柳十三也是蛇瞳一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中那点因为立堂而微微泛起的浮躁瞬间被压了下去。主上之威,深不可测!
白娘娘周身凝聚的冰晶缓缓消散,她看向李默的目光,敬畏之中更多了一丝深深的忌惮。主上出手,依旧是不着痕迹,却霸道绝伦。
李默仿佛只是弹走了一只扰人的飞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翻过一页书,淡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
“立了规矩,便要守。下次,便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这话是对着火狐说的,更是对着院内所有仙家说的。
轻描淡写,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那火狐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朝着李默的方向,将头颅深深埋下,表示彻底的臣服与悔过。
田胖子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同时也涌起一股强烈的安全感。有大哥在,这堂口,稳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那瘫软的火狐面前,按照白娘娘之前教导的沟通法门,传递过去一道温和却带着一丝严肃的意念:“胡家仙,堂口初立,当以和为贵。主上慈悲,饶你此次。望你日后恪守堂规,同心协力。”
那火狐感受到田胖子的意念,又惊又愧,连忙传递回臣服与感激的念头。
经此一事,新立的“五仙堂”,再无任何杂音。
所有仙家,无论内心如何想,至少在表面上,都对田胖子这位“掌堂大弟子”保持了绝对的恭敬,对白娘娘的管理心悦诚服,而对那位始终淡然的主上李默,则是充满了源自灵魂的恐惧与敬畏。
小院重归平静。
但一种新的秩序,已然在这无声的立威中,牢牢确立。
五仙堂,于此日正式立足。
而田胖子的都市出马生活,也即将翻开更加波澜壮阔的一页。只是不知,这汇聚了五路仙家的堂口,在未来即将到来的风雨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院墙之外,窥探的目光,似乎也因为这小院内骤然凝聚起来的、更加庞大而森严的气场,而变得愈发谨慎与……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