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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暝被萝瑟茉那记饱含怒意的魔法轰上天时,脑海里最后闪过的念头是:这女人果然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他像个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已经能预见到自己即将与大地来一次毫无缓冲的亲密接触,然后经历一段不怎么愉快但注定会发生的复活流程。

然而,意料之中的剧烈撞击并未到来。就在他离地面仅剩数丈之时,一股柔和却无比坚韧的无形力量悄然托住了他,让他下坠的势头骤然减缓,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轻轻放下,最终双足稳稳落地,连衣角都未曾凌乱。

“……呵,嘴上不饶人,下手倒还知道分寸。”星暝拍了拍并无灰尘的衣衫,低声嘟囔,心里对萝瑟茉的那点若有若无的怨气倒是消了大半。他环顾四周,是一片郁郁葱葱、不见人烟的原始林地,这让他松了口气——至少不必向任何人解释自己这非同寻常的登场方式。

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轻松,月球上的危局如同阴云笼罩心头。星暝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显眼的银发,强烈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现在与凡人无异,灵力枯竭,拿什么去救远在月球、陷入重围的紫她们?难道只能在这里徒劳地等待,祈祷奇迹发生?

绝境之中,他想起了收藏的那枚玉符——纯狐所赠,言明可在危急关头捏碎求助。“若遇危急关头……” 眼下这情况,为了救紫她们,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羽毛状、触手温润的玉符取出,握在掌心,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捏——

玉符……纹丝未动。

“嗯?”星暝一愣,加大了力道,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但那玉符依旧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裂纹都无。

“不是吧?这么结实?”他不信邪地又试了几次,甚至用上了双手,那玉符却仿佛与他较劲般,岿然不动,“这东西到底怎么用?需要咒语?还是需要灵力催动?” 一想到自己那空虚无比的身体,星暝更是气结,“我现在哪来的灵力?!这不是难为人吗!”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尝试了各种他能想到的土办法——用牙咬(差点硌到牙),找旁边最坚硬的花岗岩猛砸(岩石崩裂,玉符无恙),甚至寻了根韧性极佳的木头想来个“四两拨千斤”(木棍应声而断)……那枚看似莹润易碎的玉符,展现出了令人绝望的坚韧。

“老天爷,你是在玩我吗?!”星暝几乎要对着天空咆哮。

就在他几近绝望之际,身旁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窸窣声,伴随着低沉的、充满野性的嘶吼。几头皮毛如同阴影、眼泛赤红凶光、涎水顺着惨白獠牙滴落的野狼,嗅到了生人的气息,从林间暗处缓缓逼近,呈包围之势,显然将落单且气息“微弱”的星暝视作了盘中餐。

“啧,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星暝暗骂一声,下意识地后退。

然而,野狼的动作更快,为首那头格外雄壮的头狼后肢发力,带起一阵腥风,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猛扑过来,利爪直取星暝咽喉!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星暝冷静一避,全身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而就在这时,他手中那枚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坏的玉符,在感受到外界强烈的攻击性恶意和星暝那源自内心的、微小的“抵抗”意念的瞬间,竟“咔嚓”一声,被他下意识地捏碎了!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没有刺眼夺目的光华。只有一股极其纯粹、极其凝练、仿佛能令万物回归原初、重返混沌的白色光晕,以星暝为中心,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荡漾开来。那光芒柔和而冰冷,并不炫目,却带着一种令灵魂战栗的湮灭气息。

扑向星暝的影狼,连同它身后那几头蓄势待发的同伴,在被那白色光晕扫过的刹那,动作骤然凝固,仿佛时间在它们身上停止了流动。紧接着……它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是化为飞灰,不是被分解,而是像被最高明的画师用纯白的颜料彻底覆盖,从“存在”的画卷上被干净利落地抹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没有血肉,没有毛发,没有嘶吼,甚至连它们扑击时带起的微风,都一同归于寂灭。它们原本所在的那片土地,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悄然“抚平”,露出下方光滑如镜、仿佛历经万古打磨的岩层。

白光一闪即逝,来得突兀,去得干脆,仿佛只是幻觉。周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星暝缓缓睁开眼,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那里只剩下一些玉符碎裂后留下的、正迅速消散的细微光尘。他用力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这就结束了?”他喃喃自语,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伴随着更强烈的懊恼涌上心头,“这玉符里封印的是一次性的强力攻击?!不是召唤纯狐本人的符咒?!我……我还指望她能亲自去月球扭转乾坤呢!这下糟了!唯一的希望,就这么浪费在了这几头不开眼的笨狗身上!真是……都怪萝瑟茉!要不是她不由分说把我扔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双手插入银发,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无力。现在该怎么办?徒步走出这片森林?等他找到人烟,再辗转联系上西方或者返回东国,月球上的局势早已尘埃落定,什么都晚了!

但做总比不做好。只不过星暝刚试图凭着所谓的经验往西边走过没多久,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心生敬畏的、古老、纯粹、仿佛超脱于时光之外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金色的长发如同倾泻的熔金,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中流淌着耀眼的光泽,纯狐那清冷绝尘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脸上带着一丝极淡的、仿佛看透世情却又隐含一丝温和的笑意。

“星君,别来无恙。方才忽然心有所感,我赠予你的那枚‘羽化清辉’似乎被激发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应付的麻烦?”纯狐的目光先是落在星暝身上,见他安然无恙,眼中闪过一丝放松,随后才缓缓扫过后方那片极不自然的、“干净”得令人心悸的空白区域,语气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看来困扰已经解决了。只是……星君为何会身处此地?与我上次见你之处,相距甚远。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困境,才不得已动用了此物?”

星暝见到纯狐竟然真的现身,先是一怔,随即巨大的惊喜如同决堤洪水般奔涌而出!原来玉符破碎,纯狐是能心生感应的!他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纯、纯狐小姐!您……您真的来了!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连忙定了定神,脸上露出混合着尴尬和急切的复杂表情:“这个……说来实在惭愧,其实……方才确实是遇到了点‘小麻烦’,情急之下就用了您给的玉符。没想到……没想到威力如此……惊人……” 他指了指那片仿佛被“净化”过的空地,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

纯狐微微颔首,语气依旧云淡风轻:“此符蕴含我一缕‘纯化’之力,对付这等受地上污秽侵染的凶物,自是效用显着。看到星君无恙,我便安心了。” 她顿了顿,那双仿佛能映照人心的明眸凝视着星暝,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无法掩饰的焦灼与欲言又止,“然,星君眉宇间忧色萦绕不散,似乎……并非仅仅因为方才那场小小的风波?若有其他难处,但说无妨,或许我能略尽绵力。”

星暝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必须把握住这唯一的希望。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无奈与真诚的恳求:“纯狐小姐,实不相瞒,我动用玉符,与其说是为了自保,不如说是想借此……寻求您的帮助!一件关乎许多故人生死存亡的危急大事,此刻正在那月亮之上发生!” 他抬手指向天空,尽管白昼无法得见月亮,但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充满了毫不作伪的紧迫感。

“月亮?”纯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那原本平静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万古不化的寒冰骤然苏醒,周围的光线似乎都随之黯淡了几分。

“正是月亮!”星暝抓住机会,语速加快,将八云紫等人的大致情况和所作所为,用最简洁却最具画面感的语言描述了一遍。他刻意强调了月之民的“算计”、“围剿”和“不留余地”,淡化甚至美化了紫等人的动机与目的,希望能引发纯狐对月之民行径的反感。

“……情况大致便是如此。我知道这个请求万分唐突,也知道您与月亮上的某位存在有着难以化解的宿怨。但我恳请您,看在……看在那些被困于绝境、即将凋零的生命的份上,能否……能否请您移步月球,稍稍搅动一下局势,牵制月之民的注意力?无需您直接介入战斗,只要能让月之民阵脚稍乱,给我的朋友们创造一丝喘息或撤离的缝隙,便感激不尽!”星暝说完,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紧张万分地注视着纯狐,生怕从她口中听到拒绝的话语。

纯狐静静地听着,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历经长久岁月打磨而愈发纯粹的冰冷与执着。她抬起头,望向蔚蓝的苍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直接落在了那颗遥远的银色星球上。她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静谧而坚定。

“搅动局势?牵制注意力?”纯狐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淡淡笑意却又无比认真的弧度,“星君,你或许低估了我这份执念的深度,也高估了月之民那建立在虚妄之上的秩序所能承受的冲击。”

她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星暝身上,那双金色的眼中燃烧着的,是足以令星月无光、将大局逆转的决绝:“我对月亮的每一次‘拜访’,都旨在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非小打小闹。既然今日星君你开口,而恰巧,我也觉得是时候再次‘登门’,与那宿敌做个了断……那么,便依你所言。不过,并非去简单搅局——”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空灵而宏大,带着一种宣告因果、判定终末的威严,在林间悠然回荡:

“——而是去,净化前路的一切阻碍,直至寻到我那不共戴天的仇敌!若月之民执意阻拦,那便连同他们那虚伪的秩序与骄傲,一并纳入‘纯化’之列,归于太初!”

星暝被她话语中那纯粹的、不带丝毫杂质的恨意与决心所震撼,但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希望也随之升腾。只要纯狐肯去,以其深不可测的实力,月之都必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紫她们的机会,就在其中!

“多、多谢纯狐小姐!此恩此情,没齿难忘!”星暝连忙躬身,郑重道谢。

“宿命使然,不必挂怀。”纯狐淡淡道,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她随即向星暝伸出手,那手掌白皙如玉,指尖流淌着淡淡的光晕,“既然此念由星君你而起,这份‘缘’便需你亲自见证。随我同行吧,看看你所牵挂的局势,将因你一言,发生何等变化。”

“啊?我……我也去?”星暝一愣,去月球?以他现在这凡胎肉体?月球上的真空、极温、辐射……哪一样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无妨。”纯狐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脸上浮现那丝让人心安的神秘微笑,“我的力量自会护你周全。还是说……星君不愿亲眼见证,由你亲手投下的这颗石子,将在月面激起怎样的涟漪?”

被纯狐那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意味的目光注视着,星暝把到了嘴边的推脱之语咽了回去。他心一横,暗道:罢了!为了救紫她们,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何况有纯狐庇护,安全应当无虞……吧?

他不再犹豫,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纯狐那略显冰凉却柔软的手。就在两手相触的瞬间,一股浩瀚、温暖而纯粹的力量瞬间从纯狐的手掌传递过来,无比坚韧地包裹住他的全身,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无形的、隔绝一切外界恶意的绝对屏障。

下一刻,星暝只觉周身一轻,眼前的景物开始飞速流逝、拉长,化作无数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影线条。一股温和却又无可抗拒的推力包裹着他,随着纯狐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冲天而起!速度之快,远超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飞行,奇妙的失重感让他心中一惊。

大地在脚下急速缩小,化作一块斑斓的棋盘;蔚蓝的天空迅速变得深邃,转为幽紫,最后彻底融入一片无尽的漆黑幕布。唯有远方那巨大的、散发着蓝色温润光辉的故乡星球,以及那颗越来越近、表面布满陨击坑、反射着冰冷日光的银色月球,在视野中变得无比清晰和震撼。

「这……这就是不借外物,仅凭自身力量横渡星海?!」星暝心中骇然,对纯狐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知。他之前还猜测她或许用了什么空间阵法或特殊通道,没想到竟是如此直接、如此不可思议地径直飞渡宇宙!

震惊之余,现实的担忧再次浮现。他这么一个“拖油瓶”跑到即将爆发顶级冲突的月球战场,真的好吗?万一纯狐战斗时无暇他顾,被流弹波及,或者被某个厉害的月之民针对……就算有庇护,也难保万全啊!而且,他该如何面对紫?以现在这副落魄模样……

就在他心绪纷乱之际,纯狐似乎感知到了他的不安,微微侧首,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尽管那眼神深处冻结万古的寒意并未消减),轻声传音道:“星君无需多虑,静心凝神即可。在我身旁,无人能扰你清静。”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星暝躁动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他定了定神,将杂念抛开,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

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又仿佛过去了许久,他们终于冲破了某种无形的界限,正式进入了月球的领域。星暝能清晰地看到月面上那些巨大狰狞的环形山、蜿蜒曲折的峡谷以及无边无际的荒凉灰色平原。而就在远处的那片被称为“静海”的区域,纯狐清晰地感知到了那里正爆发出极其混乱和剧烈的能量风暴,其中夹杂着属于八云紫和众多妖怪的妖气,但都显得十分微弱、紊乱。同时,还有大量冰冷、秩序、带着强烈排斥意味的月之民能量反应,如同铁壁合围,将妖气牢牢压制。

“看来,你的朋友们处境堪忧,已是强弩之末。”纯狐淡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她的速度却骤然提升,化作一道更为耀眼的白色长虹,径直朝着那片能量风暴的中心坠去!

他们并未直接闯入最核心的战圈,而是先如同精准的飞鸟,落在了静海外围的一处月兔防御阵地的上空。

纯狐的降临,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令万物肃静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般席卷而下!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绚丽夺目的光效。但那个构筑了坚固工事、部署了数台重型武器的前沿阵地,就在星暝的注视下,如同被最高明的魔法师删除了时间般,瞬间爆炸了。武器、装备、甚至阵地下的月壤……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纯粹的白色光华掠过之后,化为乌有,仿佛那里从一开始就是一片虚无。

“是……是她!那个可怕的女人!纯狐!她又来了!!!”

不知是哪个心智脆弱的月兔发出了第一声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这声尖叫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留在外围待命的月兔部队那原本严谨的阵型瞬间土崩瓦解,陷入了巨大的混乱。许多月兔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握着武器的手剧烈颤抖,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后溃退,挤作一团。不久前纯狐单枪匹马杀上月都、如入无人之境大肆破坏的景象,以及同伴在她那诡异力量下瞬间倒下的恐怖回忆,如同噩梦般再次清晰浮现!“恐狐症”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士气彻底崩溃。

纯狐对周围月兔那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反应视若无睹,她悬浮在半空,金色的长发在真空中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飘动,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那冰冷而空灵的声音,蕴含着穿透灵魂、冻结思维的纯粹恨意与坚定意志,连同着她恐怖的攻击,清晰地响彻在静海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重复千万次!无论跨越多少劫波!此身此恨,早已被纯化至无瑕无垢!不共戴天之敌——嫦娥啊!睁开你那虚伪的眼睛,好好看着!看着月之民这愚蠢而徒劳的挣扎,如何在你眼前彻底崩坏!今日,此刻,便是尔等绵延数千年的虚妄计策,与汝之性命一同——迎来终焉断绝之时!”

这宣言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带着湮灭一切的决绝,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甚至准备发起自杀式冲锋的妖怪残军,也被这突如其来闯入的纯狐那如同降世神魔般的恐怖威势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自身的处境。

八云紫勉强支撑着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降临的纯狐,以及……被她那纯粹力量小心翼翼保护在身后、正试图缩起脖子、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那个银发身影——星暝?!

“那、那个家伙……他怎么会在那里?!”

紫的心情在这一刻复杂到了极点。震惊于星暝的“死而复生”和以这种方式出现,困惑于他何时与这位似乎连月之都都忌惮的人物有了交集,更有一丝绝处逢生的悸动,以及……看到他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确实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时,那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安心与想要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这个混蛋!失踪了这么久,音讯全无,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结果居然在这种时候,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在这种要命的地方!还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绵月丰姬和绵月依姬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纯狐的再次来袭,而且是在她们即将彻底剿灭地面入侵者的关键时刻,完全打乱了她们的所有计划和部署。

“纯狐小姐!”丰姬强压下心中的震动,上前一步,试图稳住局势,脸上努力维持着月之公主的优雅与从容,但声音中还是不免带上了一丝紧绷,“阔别不久,不知您此番驾临,有何指教?若月都有何怠慢之处,我们或许可以……”

“指教谈不上。”纯狐平静地打断了她,目光甚至没有真正落在丰姬身上,依旧遥望着月之都深处,仿佛在搜寻着那个让她恨意凝聚的身影,“我与嫦娥之间,是唯有彻底了断方能终结的因果,与月都无关,与尔等亦无关。若不想被卷入,便让开道路。”

“阁下未免太过霸道!”依姬伤势并不轻,但她的骄傲和职责却不允许她退缩。她上前一步,尽管佩剑已断,但她挺直脊梁,凌厉的目光直视纯狐,“月之都乃清净神圣之地,岂容你一再侵扰!上次让你离去,非是月都无力阻拦!今日你若要硬闯,便先过我这一关!”

纯狐终于将目光转向依姬,那眼神平静无比,却带着一种俯瞰微尘般的漠然:“哦?看来,你们是决意要阻拦我了?”

丰姬心中暗叹,知道事已至此,任何缓和之语都已无用。她上前与依姬并肩而立,神情肃穆,沉声道:“守护月之都,乃我等职责所在。纯狐小姐,若您执意要在月都境内掀起波澜,我们也只好……尽力周旋了。”

随着她的话语,两位月之公主的身上同时绽放出强大的气势,月光的清辉与凛然的神威交织在一起,虽然面对纯狐那深不可测的威压显得有些勉强,但那份守护家园的决心却坚如磐石。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而此刻,星暝正努力在心里默念着“我是背景,我是空气,谁都看不见我……”。然而,一道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带着刺骨寒意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目光,已经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牢牢锁定了他。

只见八云紫不知何时,已经利用隙间移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离他不远的一处月岩之后。她脸色苍白,衣服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与尘土,气息萎靡不振,显然伤势不轻,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复杂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星暝。

她看着星暝,第一句话不是劫后余生的感慨,不是久别重逢的问候,而是带着一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混合着愤怒、委屈、庆幸和无比恼火的语气,幽幽地传音道:

“你——这——个——玩——失——踪——玩——上——瘾——的——混——蛋——还知道回来啊?!”

星暝浑身一僵,感觉后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干笑着,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呃……这位美丽又优雅的妖怪贤者大人,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不小心路过的、无比无辜的、被前辈带来见见世面的普通凡人……”

“普通人?”紫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不知何时回到手中的楼观剑发出细微的嗡鸣,“一个普通人会跟那位连月之都都忌惮的人物如此‘熟稔’?一个普通人会出现在这连大妖怪都难以踏足的月球战场?一个‘早已为了世界和平而壮烈牺牲’、连衣冠冢都立好了的普通人,嗯?!”

见装傻彻底无效,星暝只好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苦着脸,用最快的语速解释道:“好吧好吧,是我,星暝,货真价实……紫,好久不见,你看起来……需要好好调养。长话短说,我没诈死,是真的差点彻底死了,能力为了收拾烂摊子,彻底湮灭了,现在就是个耐揍点的凡人。失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也觉得没必要把你们再卷进我的麻烦里。至于现在……”他指了指前方气势渊渟岳峙的纯狐,“纯狐……小姐算是我偶然结识的……一位朋友?我听说你们有危险,用了她给的求救信物,请她来帮忙打破僵局,条件是得跟来亲眼见证。”

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哦,对了,我现在在西方斯卡雷特的吸血鬼家族里暂住,混了个‘荣誉叔父’兼临时管事的头衔,也算是有个落脚点和‘正经工作’了,虽然这工作目前看来也挺刺激。”

紫听着他这番看似轻描淡写、实则信息量巨大的叙述,看着他脸上那熟悉的、带着点惫懒和无奈,却又异常认真的表情,心中百感交集,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有得知他并未真正逝去、依旧“存在”于世的巨大庆幸和喜悦;有对他失去力量、沦为凡人的震惊与难以言喻的心疼;有对他独自承担一切、甚至“躲”到西方去的深深埋怨与不解;更有对他此刻身处这极端险境、却还在试图帮助自己的担忧与感动。

“你……你!”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带着更咽颤音的、毫无威慑力的斥责,“谁要你自作主张!谁要你一个人扛下所有!你以为这样很英雄吗?!看看你现在!自身难保,灵力全无,还跑到这种绝地来……”

就在这时,前方猛然爆发出一股令整个静海都为之震颤的恐怖能量冲击!

纯狐与绵月姐妹的交锋,开始了!

纯狐并未动用任何看似华丽的招式,她只是平静地抬起手,手指如同拈花般轻轻一弹,无数道凝练、仿佛蕴含着宇宙归寂之意的白色光华,便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悄无声息地朝着丰姬和依姬缠绕而去!那白光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仿佛被“擦除”的波纹。

丰姬脸色一变,试图以攻为守,将那些致命的纯化之力转移或者抵消。然而,纯狐的力量似乎带有一种“绝对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无视空间的曲折与阻碍,也能无视对手的抵抗,直接锁定目标的存在本质进行攻击!她拼尽全力,也仅仅让几道白光的轨迹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偏转。

依姬强忍着伤势,再次凝聚起残存的力量,双掌推出,一道炽烈的、带着净化邪祟意味的神光轰向白光。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物质结构被强行瓦解的细微滋啦声。依姬的神光在接触到纯狐的力量后,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黯淡,仅仅支撑了不到两息的时间便彻底溃散!而那道白色光华,虽然色泽略微暗淡,却依旧坚定不移地朝着她们姐妹袭来!

“小心!”

丰姬惊呼一声,在身前构筑起层层叠叠的、仿佛由月光形成的防御壁垒。

“嗡——!!”

白光撞击在防御壁垒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异响。丰姬构筑的防御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二人见招架不住,只好主动后撤。纯狐仅仅是一击,便轻描淡写地击溃了绵月姐妹的联手攻击,并让她们落入下风!

这恐怖的实力差距,让所有目睹者心惊胆战。月兔们的恐惧更深,而妖怪残军则在震撼之余,生出了一丝疯狂的希望。

纯狐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她甚至没有乘胜追击,目光依旧望着月之都方向,淡然道:“还要继续吗?我的目标并非你们。”

“月都尊严,不容侵犯!”依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即便明知或许不敌,她守护月之都的意志也绝不动摇!

就在战斗即将再次升级之际——

整个静海区域的光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攫取,瞬间黯淡下去。一种难以形容的、远超在场大多数存在理解范畴的威严,如同沉睡的亘古巨兽缓缓苏醒,无声无息地笼罩了全场。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能量的流动也陷入了近乎停滞的状态。

一道身影,仿佛刚刚从虚无中凝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纯狐与绵月姐妹之间,月之都方向的前方。

他拥有着及踝的漆黑色长发,发尾却泛着月光般的银白色渐变,仿佛将夜空与月华披在了身上。面容俊美到近乎非人,带着一种冷冽到极致的、不容亵渎的神性光辉,皮肤下隐隐流动着辉光。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异色的瞳孔——左眼漆黑如最深沉的朔月之夜,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右眼银白如最皎洁的望月之海,其中似乎有月海的波纹在缓缓流转。眉心处,一枚新月状的神纹散发着幽幽微光。

他身披深绀色的长袍,袖口内衬绣满了古老的、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太古月文。一顶悬浮式的“三贵冕”静静漂浮在他头顶上方,冠冕前悬着三枚微缩的、分别代表着朔月、弦月、望月的月亮模型,缓缓旋转着。

月之都的最高统治者,月夜见尊,月读命,亲自降临了。

他的目光,先是淡淡地扫过受伤的绵月姐妹,带着一种不明意味的审视,未置一词。随即,那蕴含着朔月与望月的异色瞳,便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冷星辰,落在了纯狐身上。

“纯狐。”月夜见尊开口了,他的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却仿佛带着整个月球的重量,直接回荡在在场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最深处,“汝之执念,绵延数千载,亦该有个了结。然,月之都,非汝泄愤之地。”

“月夜见……”纯狐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万载玄冰相互摩擦,“终于舍得从你那冰冷的宫殿里出来了吗?也好……省得我再费功夫去找。交出嫦娥,否则……今日的月之都,这片所谓的‘净土’,也将彻底化为历史的尘埃!”

面对纯狐毫不掩饰的威胁,月夜见尊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嫦娥之事,乃月都内务,与汝无干。汝屡次犯境,伤我月民,毁我疆域,此罪,不可恕。”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那手掌白皙修长,仿佛由最上等的玉石雕琢而成。

“今日,便让汝知晓,何为——‘月面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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