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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四年六月十五日,狼虎谷。

六月的风本该带着暑气,刮过狼虎谷时却只剩下刀锋般的冷硬。谷如其名,两侧山崖嶙峋如狼牙虎齿,挤压着中间那条窄得令人窒息的土路。枯黄的杂草伏在乱石缝里,有气无力地抖着。

黄巢勒住了胯下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他如今六十有四了,曾经能擎起反旗、搅动天下的臂膀,如今只觉得沉得像灌了铅。回头望去,稀稀拉拉跟着的,是仅存的千把号残兵败将。盔甲破烂,旗帜倒卷,人人脸上都蒙着一层洗不掉的灰败,连脚步声都拖沓得像是丧钟的前奏。不久前在陈州,那个叫李克用的沙陀人,带着他那支鸦儿军,像铁锤砸鸡蛋一样,把他最后的精锐砸了个粉碎。身后,陈景瑜的追兵咬着尾巴,马蹄声和喊杀声隔着一两座山梁都能隐隐听见,催命符似的。

狼虎谷就在眼前。黄巢浑浊的眼珠子扫过这险恶的地形,心里头那些过往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年轻时屡试不第的憋屈,知天命之年跟着王仙芝扯旗造反的豪气,后来分道扬镳的决裂,冲天大将军的名号,南下岭南的辗转,挥师北上的壮怀激烈……攻破过长安洛阳!坐过那金銮殿!杀过那些脑满肠肥的皇亲国戚、世家门阀!可后来呢?长安丢了,再夺回来,又丢了……手底下的兵,从替天行道,慢慢变成了见人就抢、抓人就吃的活阎王。他管过,骂过,杀过,可乱世像口烧红的油锅,掉进去的人,哪还分得清自己是油还是菜?他黄巢,最终不也成了这锅里熬得最狠、也最焦黑的那一块?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宿命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比这狼虎谷的山石还要重。他挥了挥手,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停!派几个人,去谷口探探路!”

残兵们依令停下,一个个瘫倒在路边石头上,连喘气都透着绝望。黄巢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落在了一个还算精神的年轻人身上。那是他外甥,林言。黄家子侄,在这场席卷天下的风暴里,凋零得差不多了。姓黄的,注定是朝廷必杀名单上的头一号,逃不掉的。但这个外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言儿,过来。”黄巢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疲惫。

林言小跑着凑到马前,脸上还带着些惶恐和不解:“舅……陛下?”

黄巢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被一种看透了的漠然取代。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这世道……当初在我眼里,污浊得像一潭烂泥塘。百姓活得猪狗不如,那些坐在金殿上的、盘踞在地方上的,都是些敲骨吸髓的蠹虫!我黄巢起兵,本想着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哪怕粉身碎骨,也算对得起这腔子里的血性!”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谷里带着血腥和尘土味的空气都吸进肺里,刻进骨头里去:“可如今……兵败将亡,山穷水尽。这是我的过错,是我……没能把这天翻过来。”他看着林言瞬间瞪大的、充满惊惧的眼睛,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但还是有意识地控制了音量,“你听着!拿着我的头!去献给皇帝!凭这个,或许能换你一条活路,下半辈子当个富家翁,安安稳稳地过!这富贵,别让外人捡了便宜去!”

“陛下!”林言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声音都带了哭腔,“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咱们……咱们再冲一次!冲出去!”

黄巢看着外甥这副模样,心里最后那点热气也散尽了。他摇摇头,不再言语,猛地拔出腰间那柄刃口早已崩卷的佩剑,横在颈前,眼神决绝。事已至此,自刎总比落在那些恨他入骨的官兵手里受尽折辱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让开。”

一个冰冷得没有丝毫人气的少女声音,突兀地在人群最外围响起。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锥子,瞬间刺破了谷底压抑的喘息和哀鸣。

众人悚然一惊,以为是陈景瑜的追兵到了!刀枪瞬间架起,一片混乱的金属摩擦声。可当他们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站在众人外围。

那是个少女。穿着一身红白二色、样式古怪的“道袍”(他们这么认为),头发束得整整齐齐,手里握着一根缠着白纸的细长木杆(御币)。她身形单薄,站在嶙峋的乱石边,像一株不合时宜的、开在坟茔边的白花。然而,当众人彻底看清对方样貌后,所有士兵,包括黄巢,心头都猛地一沉!

那张脸很清秀,甚至带着点未脱的稚气。可那双眼睛……那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眼睛!深黑得像两口不见底的枯井,里面没有愤怒,也没有胆怯,只有一片死寂的、能把人灵魂都冻僵的漠然!被她目光扫过的人,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是……是她!”人群中,一个瞎了左眼、用破布盖着的老兵牙齿格格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个……那个‘红白无常’!长安附近……见人就杀的恶鬼!”

这个名字像瘟疫一样在残兵中迅速蔓延开来。恐惧瞬间压倒了疲惫!最外围几个离那少女最近的士兵,几乎是本能地、手脚并用地向旁边滚爬开去,硬生生给她让出了一条窄道!这完全是吓破了胆的下意识反应。

但很快,求生的本能和残存的凶性又占了上风。几个离得稍远的军官,看着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少女,色厉内荏地吼道:“拦住她!别让她靠近黄王!” 几个还算有点力气的士兵,握紧了残破的兵器,咬着牙往前挪了几步,试图堵住缺口。

少女——博丽鬼,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面对那几柄锈迹斑斑、颤巍巍指向她的刀枪,她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目光落在那几个试图阻拦的士兵身上。

“我只杀黄巢。”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其余阻拦者……亦死。”

话音刚落,她握着御币的手腕只是极其随意地向外一拂!

“嘭!”

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撞在最先那个发号施令的军官胸口!那军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如同被攻城锤砸中的稻草人,弓着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面的山崖上,软软滑落,眼见是不活了。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残兵们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剩下的士兵如同被沸水浇了的蚁群,惊恐地向后缩去,再没人敢上前半步。那“红白无常”四个字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过远处如狼似虎的追兵踪影。

“住手!”黄巢猛地喝止了手下徒劳的骚动。他看着那个一步步走近的少女,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心中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平静。该来的,终究来了。他推开还死死拽着他胳膊、泪流满面的林言,沉声道:“都退下!这是冲我来的!”

他整了整身上同样破旧不堪的甲胄,挺直了那曾经能扛起一片天的脊梁,主动下马,一步一步,迎着那少女走去。每一步,都踏在碎石和枯草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博丽鬼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她打量着眼前这个须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如刀劈斧凿的老人。体格骨架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魁梧,但岁月和失败早已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副被风霜蚀刻的躯壳。这就是那个搅得大唐天翻地覆、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冲天大将军”?这就是她曾经恨不得生啖其肉、挫骨扬灰的仇人?

“我杀了很多人,”鬼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起伏,“也杀了你很多部下。”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瑟缩的残兵,“但我却从未见过你本人。”

黄巢看着眼前这年轻得过分、却又冰冷得不似活物的少女,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他像是在确认什么,“道长绝非凡俗之人。”

鬼的视线重新落回黄巢脸上,那双死水般的黑眸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我无甚话想与你说,”她微微偏了下头,“也无兴趣确认你的身份。”

黄巢闻言,脸上反而露出一丝释然。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猛地挺直了腰杆,将布满风霜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少女面前。他的声音洪亮起来,带着一种看破生死的决绝:“如此……也罢!我黄巢纵横一生,死便死了!唯有一求——”

他目光扫过身后那些惊恐、麻木、又或是带着一丝隐秘期待的残兵,最后落在泪眼婆娑的林言身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请道长将我斩首!身体部分,任凭道长拿去泄恨!但求留我头颅完整!”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鬼,“我残部士卒,需以此物献于朝廷,或可换得他们一条生路!望道长……成全!”

“黄王不可啊!”

“我们跟贼子拼了!”

“黄王三思!”

……

一时间,呼喊声四起。有真心实意想要护主的,也有虚情假意、巴不得黄巢赶紧死掉好撇清关系的。场面瞬间又有些混乱。

博丽鬼对这些呼喊充耳不闻。她的目光,只落在黄巢那引颈就戮的姿态上。那毫无畏惧、甚至带着某种坦然的目光,让她心里那潭死水,莫名地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涟漪。太讽刺了。她曾无数次想象手刃仇人的场景,想象着对方是如何的恐惧、哀求、丑态百出。可眼前这个人……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这就是支撑我走到现在的目标?)

(那个隙间里的妖怪……八云紫……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一次又一次地把我送到无关紧要的地方,让我去杀那些小卒,那些喽啰,去沾染那些肮脏的血……让我变得麻木,变得嗜血……她需要的就是这个?需要我灵力里浸透的杀伐之气,去喂养她那见鬼的结界?需要我被杀戮扭曲,最终变成她手中一把彻底听话的刀?)

鬼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像是在自嘲。

(她或许……成功了吧?)

(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到底是什么?仇恨?早就模糊了界限。正义?更是可笑。愤怒?早已被无尽的杀戮磨平。麻木?或许吧……又或者……我只是……习惯了?习惯了鲜血的味道,习惯了力量宣泄的快感?就像……上瘾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虚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比任何伤痛都要尖锐。她看着眼前引颈待戮的黄巢,这个曾经被她视为终极目标的,率军灭了她满门的“魔王”,此刻在她眼中,竟显得有些……可怜?不,是荒谬!这所有的一切,都荒谬得令人作呕!

(就像现在……)

(我斩下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的头颅?)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毁灭欲猛地涌上心头!那双深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翻涌、咆哮,想要挣脱出来,撕碎眼前的一切!她握着御币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道长!”黄巢见她眼神变幻,气息不稳,以为她改变了主意,忍不住再次出声,语气带着最后的恳切。

这一声,瞬间斩破了鬼心中那疯狂滋长的黑暗藤蔓。她眼中的风暴骤然平息,重新变回那深不见底的寒潭。

“……好。”

冰冷的字眼从她唇间吐出。

不再有丝毫犹豫。手臂挥动,灌注了灵力的御币边缘瞬间变得比最锋利的刀锋还要锐利!一道细微却刺目的光芒一闪而过!

“嗤——!”

一声轻响。

黄巢那颗饱经风霜、写满了乱世沧桑的头颅,与身体彻底分离。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那魁梧的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向后倒去,激起一片尘土。

谷中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固了。

博丽鬼看也没看那倒下的无头尸体,更没理会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以及周围残兵们惊骇欲绝、或悲恸或麻木的眼神。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手里握着那根沾染了新鲜血迹的御币。

完成了。

仇报了。

目标……没了。

预想中的狂喜没有出现。预想中的解脱也没有降临。只有那股熟悉的、巨大的、如同黑洞般的空虚感,瞬间将她整个人彻底吞噬。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黄巢的倒下而彻底崩塌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茫然。

她站在血泊和尘土里,像一尊失去了所有指令的、冰冷的傀儡。

打破鬼内心沉寂的,是她脚边无声裂开的一道熟悉的隙间,边缘流淌着深邃的紫光,内里是无数窥视的眼瞳构成的奇异背景。她看着这道门户,嘴角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她……这次倒是又没把我直接扔进去?)

(呵……是怕我回去?还是……巴不得我就此沉沦在那边,彻底毁掉?)

念头一闪而过,带着冰冷的讽刺。然而,鬼却没有丝毫犹豫,仿佛那隙间是唯一的归途。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狼虎谷的狼藉和那颗滚落的头颅,一步便跨了进去。扭曲的光影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

再睁眼时,神社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或许早已被她伤透了心的地方。身体里空空荡荡,连复仇后那点虚假的满足感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茫然。目标……没有了。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所有东西,都随着那一刀彻底崩塌了。如果……如果师父想要她的命,拿去便是。这具躯壳,这副被杀戮和戾气浸透的灵魂,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鬼的身影出现在神社前庭。她就这样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廊下,星暝刻意背对着她,似乎正望着一株不知名的野花。鬼出现的瞬间,他的背影不自觉地绷紧了一瞬,随即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也没有虚假的关切,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他的目光落在鬼身上,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你亲自去见证黄巢的落幕了?”

“我动的手。”鬼的声音干涩无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星暝沉默地看着她。如果说之前的她,还能被杀戮的执念或对力量的追求驱动,像一柄锋芒毕露却目标明确的凶刃,那么此刻的她,仿佛连那点支撑着“凶刃”存在的锋芒都彻底磨灭了。只剩下一具被血浸透的空壳。

星暝心中无声地叹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沉缓地下了决定:“……去永远亭吧。师匠那边,用于压制你那股杀性的药,应该做好了。”

“嗯。”鬼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灰尘,带着一种彻底的漫不经心。仿佛去哪里,做什么,对她而言都毫无区别。

星暝没再说什么,也没叫上星焰或其他人。待银光闪过,二人抵达永远亭,星暝甚至没去辉夜常待的地方打招呼,目标明确地带着鬼穿行在清冷寂静的回廊里,径直找到了正在药房记录着什么的八意永琳。

“师匠。”星暝唤了一声。

永琳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星暝,随即落在后面如同幽魂般的博丽鬼身上。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在鬼身上停留了几息,眼神深邃依旧,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既无惊讶,也无责备,仿佛只是在审视一份特殊的“病例”。

“从上次你们委托我去医治鬼的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也有些时日了。但不出我所料的话,效果应当……是毫无进展吧?”

鬼站在门口阴影里,沉默不语,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

星暝看着鬼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又看看永琳,心里有些犯难,还是忍不住替她辩解了一句:“应该……还是有些作用的吧?师匠。最近……她那种‘黑化’的状态,确实已经很少见了。”他指的是鬼自从对汐他们出手后,发展出的那种浑身被血气缠绕,无差别攻击的状态。

“精神层面的沉疴,药物终究是落于下乘。”永琳微微摇头,“即便是运用所谓的‘魔法’或其他超常手段进行干预,效果也多是杯水车薪,难以触及根本。归根结底,能否拔除病灶,需要的还是当事人自身强大的意志力作为支撑。”她说着,指向药房内一张铺着洁净白布的床铺,“让她暂且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话音未落,永琳看似随意地抬手朝着鬼的方向轻轻一拂。一股无形的、带着安眠力量的药香瞬间笼罩了鬼。她身体微微一晃,没怎么反抗,便顺从地软倒下去,被星暝眼疾手快地扶住,安置在冰冷的床铺上,很快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星暝看着鬼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毫无血色的脸,心头一紧,忍不住看向永琳,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师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要做什么劈开脑子的手术吗?”他想象着永琳拿着精巧但吓人的工具对着鬼头颅的画面,实在有点发怵。

“莫急。”永琳的声音依旧平稳,目光却紧紧锁在沉睡的鬼身上,“再等等……”

就在星暝不明所以之际,石台上本该深度麻醉的鬼,身体忽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动弹了一下!那动作极其短暂,仿佛沉睡的火山在深层的一次闷响。

星暝瞳孔微缩:“……?!”

“和我想的一样。”永琳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她的这个状态——姑且称之为‘鬼巫女’状态,其驱动核心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偏移。它不再是由她的表层意识或清醒意志所主导,而是彻底下沉,融入了本能,甚至……更深层的东西。硬要用比较‘科学’的方式类比的话,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强大到扭曲了生理构造的‘战斗应激本能’,或者……某种被杀戮和怨念浸染后形成的‘第二人格’,但比这些还要复杂得多。它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体征的一部分,如同呼吸和心跳。”

永琳的目光转向星暝,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星暝,保护好永远亭的其他部分。离远些。”

星暝心中一凛,立刻照做。他身形一晃,退到房间门口,无形的屏障瞬间张开,将整个药房与外界隔绝开来,确保任何可能的能量爆发不会波及到永远亭的其他建筑和居民。

就在屏障完成的刹那!

石台上的鬼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不再是深潭般的死寂,而是瞬间被一种狂暴、混乱、充斥着毁灭欲望的血红所占据!一股浓烈的暗红戾气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她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被屏障包裹的空间!那力量简直是纯粹的破坏欲构成的,毫无章法却狂暴无比,疯狂地冲击着药房内的一切,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和剧烈的能量涟漪!

“嗬……!”鬼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身体诡异地扭曲着想要坐起,眼神死死锁定着离她最近的永琳,充满了原始的杀戮冲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冲击,永琳的神情没有丝毫慌乱。她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住了一柄通体流转着温润光华的长弓。紧接着,永琳仿佛只是轻轻抬了一下手。弓弦并未拉开,但那柄月弓的弓弦却骤然亮起一道凝聚到极致的、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的银白光矢!

“定。”

一个平静的音节从永琳唇间吐出。那点银光瞬间扩散开来,化作无数道纤细如发、却坚韧无比的银色光丝!这些光丝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精准无比地缠绕上鬼周身爆发的每一缕暗红戾气!银丝所过之处,狂暴的能量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被束缚、压制、中和!同时,更多的银丝如同最精密的锁链,瞬间穿透空间,缠绕在鬼的手腕、脚踝、脖颈等关键部位,将她挣扎的身体死死禁锢在病床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上一秒还是戾气冲天、欲要毁灭一切的凶煞,下一秒就被无数纯净的银丝层层包裹、镇压,如同被蛛网捕获的凶兽!鬼眼中的血红疯狂闪烁、挣扎,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嘶鸣,身体剧烈地扭动,却根本无法撼动那些看似纤细的银丝分毫!那股力量被强行压制回她的体内,只在她体表留下不祥的暗红纹路,如同被封印的诅咒。

几息之后,鬼眼中的血红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重新变回那深不见底的漆黑,只是眼神更加涣散空洞。她停止了挣扎,身体软软地瘫在石台上,再次陷入昏迷状态,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幻觉。

星暝撤去屏障,快步走到石台边,看着博丽鬼苍白昏迷的脸和渐渐淡去的暗红纹路,心有余悸,声音带着急切:“师匠,她……她怎么样?”

永琳没有立刻回答。她收起月弓,走到鬼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光芒,轻轻点在鬼的眉心、心口几处要穴,仔细探查着。片刻后,她才收回手,转身走到一旁巨大的药柜前,打开其中一个散发着寒气的玉匣,从里面取出几颗龙眼大小、通体莹白如玉、内部却仿佛有丝丝缕缕流质在缓缓旋转的药丸。

“拿着。”永琳将这几颗药丸用一个同样材质的玉瓶装好,递给星暝,“每次她出现刚才那种失控征兆,或者你感觉她体内那股戾气即将压过她自身意志时,给她服下一颗。可以暂时压制那股狂暴的本能,让她恢复表面的清醒。”

星暝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触手冰凉的玉瓶,感觉沉甸甸的:“暂时压制?那……能根除吗?”

永琳的眼神深邃:“这药只能治标,无法治本。它像一道堤坝,能拦住汹涌的洪水,但洪水本身并未消失,反而会随着时间不断积蓄力量。你必须定期让她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出口’,去宣泄、去释放那股累积的杀性与戾气。否则……”永琳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堤坝总有溃决的一天。到那时,被那股彻底失控的本能吞噬的她,恐怕会变成一个只知毁灭、六亲不认的怪物,再难挽回。而她自己,也会在那种彻底的疯狂中……彻底崩毁。”

她看着星暝紧锁的眉头,补充道:“另外,以后若非必要,不必再带她来这里了。她的问题根源在心,不在身。药物和我的手段,能做的已经到此为止了。”言下之意,后续如何,只能看鬼自己的造化和星暝的引导了。

星暝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瓶,又看看床上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碎掉的鬼,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了永琳的意思——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需要时刻警惕的荆棘之路。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师匠。多谢。”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俯身小心地抱起昏迷的鬼。少女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星暝抱着她,向永琳微微颔首致意,便转身离开了永远亭那清冷寂静的药房,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深处。

直到星暝的气息彻底远去,药房内只剩下永琳一人时,房间外才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永琳,当真……没有治疗的方法了吗?”

永琳并未回头,只是走到窗边,平静地回答道:“有。”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出去。

辉夜的身影从门外的阴影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眼神却比平时认真许多:“那永琳你……”她似乎想质问为何不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永琳不愿意用的治疗方式,必定是极为残酷与痛苦的。

永琳转过身,阳光洒在她银色的长发上,映衬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她看着辉夜,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看来公主殿下……是站在星暝那边的?”

“……因为我认为,我们月之民,似乎没有必要事事都站在八云紫那边,被她牵着鼻子走,不是吗?那个结界计划,听着就很麻烦。”

永琳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辉夜,望向更深远的虚空:“倒也不能这么简单地划分阵营。我这次出手,与其说是所谓的站队,不如说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毕竟对星暝来说,那巫女终究是他的责任。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平淡,“对八云紫而言,那巫女似乎也是她那个异想天开的‘东国大结界’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她需要巫女那特殊的、尤其是沾染了杀伐气息后的灵力。”

辉夜与永琳对视良久,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忽然,辉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如同月牙,打破了那份沉凝:“永琳总是这么面冷心热呢。”她摇着扇子,语气带着了然,“明明给小巫女准备的那些药物,若是运用得当,再配合上悉心的引导,是能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的吧?彻底净化那股戾气,或者将其无害化地疏导掉?”

永琳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辉夜。半晌,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药物和术法,终究只是外力。它们或许能压制,能疏导,甚至……能在特定的条件下强行‘净化’。但……”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那个被星暝带走的少女身上,“心病,终究比任何身体的沉疴顽疾,都要难治万倍。能不能真正走出来,能不能摆脱那如影随形的黑暗……关键,还在她自己。若她的心依旧沉沦在那片血海与虚无之中,再强的药力,也不过是扬汤止沸,延缓最终的崩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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