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殿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三个时辰,在夏尘的感知中,不过是混沌道果运转了几个周天,体内因初步炼化【归墟之心】而愈发磅礴精纯的法力,又凝实了少许。
【叮!道标解析完毕!“万界墓·外域(残骸沉积带)”基础信息已录入。】
【警告:该区域空间结构极度不稳定,存在大量随机空间裂隙、法则乱流及维度褶皱。时间流速与主世界比例约为 1:365(墓中一年,外界一日)。常见威胁包括但不限于:葬灭生物(形态各异,实力最低相当于真仙,最高检测到混元境波动)、法则陷阱、残骸意志冲击、概念污染……】
【叮!通道稳定性测算完毕!当前通道可支持单向通行(由主世界至万界墓),持续时间约为一刻钟。通行过程将承受剧烈空间撕扯及葬灭道韵侵蚀,需至少大罗金仙巅峰级肉身与元神方可抵御。通道关闭后,需重新定位并消耗大量能量(建议使用高纯度世界本源或同等级能量)方可再次开启。】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清晰响起,伴随着大量关于万界墓外域的零碎信息涌入,勾勒出一幅充满死亡与混乱的恐怖图景。
混元境波动的葬灭生物……概念污染……时间流速差异……
夏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与归墟的景象一闪而逝。风险果然极大,但机遇同样惊人。时间流速差,意味着他若在其中修炼或探索,将获得远超外界的时间优势。
他起身,一步踏出,已至殿外。
宗垣早已在外等候,神色凝重。显然,关于星门和万界墓的消息,已让他这位镇守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担忧。
“太上,您这是……”宗垣见夏尘出来,连忙上前。
“通道已稳,本座欲往万界墓一探。”夏尘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要去隔壁串个门。
宗垣脸色一变,急声道:“太上三思!万界墓凶名太盛,亘古以来皆为绝地!虽只是外域,亦非等闲!不若从长计议,待军部调集更多强者,或寻得稳妥之法……”
夏尘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无需赘言。此乃本座之道途,险中求存,方得真谛。”他顿了顿,将袖中那枚包裹着磐山残魂的灰茧取出,递向宗垣,“此物交由你保管,置于堡垒地脉核心温养,非本座归来,不得擅动。”
宗垣看着那散发着微弱轮回生灭气息的灰茧,知是磐山重生之希望,郑重接过:“太上放心,宗某必以性命护之!”
夏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心念一动,周身气息与怀中青铜碎片、识海内记录的道标瞬间共鸣。
“嗡——”
先前在大典上隐去的万骸王座虚影再次于他身后浮现,只是这一次,王座中央不再是星门投影,而是凝聚起一团急剧旋转、内部闪烁着无数破碎世界光影的混沌漩涡!漩涡中心,幽暗深邃,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拉扯之力。
通道,开启了!
“太上!”宗垣见状,深知已无法劝阻,只能深深一揖,“万望珍重!堡垒……此界,还需太上坐镇!”
夏尘最后看了一眼磐石堡垒,目光掠过那些隐在暗处、心思各方的窥探者,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弧度。随即,他不再犹豫,一步迈出,身形便投入了那万骸王座中央的混沌漩涡之中!
“轰!!!”
就在他身影没入的刹那,整个太上殿上空,仿佛响起了一声无形的惊雷!一股远超之前星门投影的、实质性的葬灭气息如同风暴般扩散开来,虽只持续了一瞬,却让整个堡垒所有修士心神剧震,骇然望向太上殿方向。
混沌漩涡在夏尘进入后,迅速收缩、湮灭,连同万骸王座的虚影一同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宗垣一人,手捧灰茧,面色复杂地望着夏尘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
……
穿梭。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穿梭体验。
并非寻常的空间传送,更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条由无数破碎法则、混乱时空、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葬灭道韵强行糅合而成的“管道”之中。
四周是光怪陆离、疯狂闪烁的色块,那是不同世界残破法则显化的余光;耳畔(或者说元神感知中)是亿万生灵临终前的哀嚎、世界崩灭的巨响、以及某种亘古存在的、低沉而充满恶意的窃窃私语混合而成的噪音;身体则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足以将寻常大罗金仙肉身撕成碎片的恐怖撕扯力,更有那无孔不入的葬灭道韵,如同冰冷的毒蛇,试图钻入毛孔,侵蚀元神,污染道基。
若非法力已臻大罗巅峰,九转混沌体更是达到四转圆满,肉身与元神几乎浑然一体,坚不可摧,只怕在这通道之内,便要遭受重创。
夏尘面不改色,体内《大罗涅盘经》运转到极致,混沌熔炉的虚影在丹田处若隐若现,将那些试图侵蚀的葬灭道韵强行吞噬、炼化,反而化为一丝精纯的混沌之气,补充自身消耗。他对混沌、归墟之道的深刻理解,在此刻起到了关键作用,这葬灭道韵虽诡异,却与归墟之力的“终结”意境有部分相通之处,并非完全无法抵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万年。
前方那混乱的色块与噪音骤然消失。
一股全新的、更加沉重、更加死寂、更加宏大的气息,扑面而来。
夏尘一步踏出,脚下传来了实质的触感。
他稳住身形,抬眼望去。
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心境,在看到眼前景象的刹那,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这里,已绝非界域战埏,甚至与他所知的任何一处宇宙星空、秘境险地都截然不同。
天空,是扭曲的、如同被随意涂抹的油彩画布,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幽紫与污浊的灰黑交织的色彩,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巨大而残破的、类似世界壁垒碎片的东西,如同腐烂的鱼鳞般挂在“天幕”之上,散发着微弱而不祥的光。
脚下,并非坚实的大地,而是由无数难以辨认的、巨大无比的残骸堆积而成的“沉积层”。有断裂的山脉,其上的植被早已石化成诡异的扭曲形态;有破碎的星辰核心,依旧残留着恐怖的高温与辐射;有某种庞大生物的巨大骨骼,洁白如玉,却布满了啃噬与腐蚀的痕迹;更有无数建筑的废墟,风格迥异,来自截然不同的文明,如今都只剩下断壁残垣,死气沉沉。
这些残骸,大大小小,形态各异,共同构成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起伏不定的“丘陵”与“山脉”,一直蔓延到视野的极限,没入那色彩诡异的“天空”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杂了无数种毁灭性能量与死亡气息的浑浊“气流”,这些气流呈现出粘稠的、如同污水般的色彩,缓缓流淌,时而凝聚成一张张痛苦哀嚎的面孔,时而又散作扭曲的触手状阴影。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探出体外不过百里,便如同陷入泥沼,变得晦涩不清,更远处则是一片模糊的黑暗与混乱。
死寂。
一种充斥了无数残留噪音的、矛盾的死寂。
远方,偶尔会传来几声低沉而充满暴戾的嘶吼,那声音仿佛能穿透灵魂,带着令人心悸的古老与饥饿感,不知源自何种可怕的存在。更有些地方,空间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布满了漆黑的裂痕,内部隐隐传来令人头晕目眩的吸力。
万界墓·外域,残骸沉积带。
这里,是诸天万界破碎后的垃圾场,是无数文明与生灵的最终坟冢。
夏尘深吸一口气,鼻腔中充斥着一股混合了铁锈、腐烂与某种奇异腥甜的气味。这里的天地法则与主世界截然不同,更加混乱、破碎,充满了“终结”与“葬灭”的道韵,但对于身负混沌大道与归墟权柄的他而言,反而有种如鱼得水之感。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初步炼化的【归墟之心】,在此地微微雀跃,与周遭环境产生着细微的共鸣。
“果然是一处‘宝地’。”夏尘低声自语,眼神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燃起了探索的火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在这无尽的残骸之下,埋藏着难以计数的、来自不同高维度世界的能量结晶、稀有材料,乃至可能存在的失落传承。
【叮!检测到高浓度混沌本源反应(残渣),位于左前方三千里处,埋藏深度约万丈。】
【叮!检测到未知高等法则结晶(破损),位于右后方八百里一处巨型兽骨眼眶内。】
【叮!检测到微弱系统组件共鸣信号(方向:正前方,距离未知,信号受强烈干扰)。】
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验证了他的感知。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前往探测那系统组件信号来源之时——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贪婪与恶意的窥伺感,如同毒蛇般,陡然自身侧不远处,一片如同山岳般巨大的、布满了孔洞的暗金色神魔颅骨之后,锁定了他!
那目光实质般的恶意,几乎要凝结成冰刺,穿透他的护体神光。
夏尘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面向那巨大的颅骨方向,脸色平静无波。
“刚到此地,便有‘土着’前来欢迎么?”
他声音不高,却在这死寂的残骸沉积带中,清晰地传荡开来。
“也好,正好缺个引路的。”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神魔颅骨之后,一片浓郁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