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轱辘碾过第三个满月，前头探路的护卫终于拨马回禀，声线里裹着难掩的雀跃：“启禀太上皇，前方那座黛色主峰，便是玉华山了！”
车帘“哗啦”被掀开，太上皇满满走下来，眼里竟迸出少年般的光，朗声道：“好！这玉华山，朕要亲自走上去瞧瞧！”
话音落地，随行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连成一片。谁不知道玉华山？那山壁陡得像天神劈过的斧刃，主峰隐在云雾里望不见顶，寻常猎户都要备足三日干粮才敢攀，老皇帝这一句话，岂不是要所有人陪着遭罪？
王公侯忍不住凑上前，语气里满是无奈：“老皇帝，您这身子骨……真能扛住？”
“朕是年事高了，不是成了泥菩萨！”太上皇顿时沉了脸，白眉竖得老高，眼风扫过众人，气鼓鼓地一甩袖子坐回马车，车板都被震得轻颤。
眼看两祖宗又要杠上，甜宝连忙凑到车边，软声打圆场：“外公，皇爷爷，到玉华山脚还得好几个时辰呢！不如尝尝我新酿的酒？前些天在空间里用灵果泡的，香得很！”
这话倒让太上皇消了气。谁也不知，那灵果原是古女相赠——古族圣树十年才结三颗的宝贝，古女感念甜宝恩情，偷偷塞了两颗给她。甜宝吃了果肉觉得不错，就把果核埋在空间灵泉边，竟出了奇事：三天发芽，三天抽枝成荫，再三天就长成合抱粗的大树，第五天枝头就挂满了红彤彤的灵果，哪像古女说的要等百年长成，十年才结果？
此刻甜宝一掀裙摆，从空间里抱出个黑陶酒坛，坛口还封着红布。守在一旁的小鼠眼睛都直了，尾巴尖儿不停扫着地——这酒酿好时，它偷摸闻过一次，那香味勾得它半夜睡不着，好几次想偷喝，都被贝贝揪着耳朵赶开。
“小鼠，去弄点下酒菜来！”甜宝回头一笑。小鼠立马来了精神，蹿到食盒边，爪子麻利地摆开蜜饯、酱肉、脆花生，还偷偷往怀里揣了颗糖。
等回到太上皇的车厢，甜宝解开红布，“嘭”的一声拔开酒塞。霎时间，清甜的果香混着醇厚的酒香涌了出来，像长了脚似的，飘出车厢，飘到护卫队里。几个年轻护卫正牵着马走，闻到香味，喉头忍不住上下滚动，连马都打了个响鼻，像是也想尝尝。
小鼠捧着酒坛，给太上皇和王公侯各倒了一杯，故意倒得满溢出来，酒液顺着杯沿滴在桌上。它趁众人不注意，飞快地把尾巴尖儿凑过去，沾了沾酒汁，再飞快地缩回来，往嘴里一嗦——那甜丝丝、暖融融的滋味，瞬间从舌尖漫到心里，小鼠舒服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差点飘起来。
太上皇先端起酒杯，凑到鼻尖闻了闻，眼睛一亮，仰头一饮而尽。王公侯也跟着喝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竟带着灵果的清甜，后劲又温温的裹着暖意，两个老人只觉得浑身舒畅，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没等多说一句话，两人“扑通”一声，双双趴在桌上睡着了，脸上却都挂着笑，嘴角还微微翘着，不知是梦到了年轻时的征战，还是宫里的好时光。
甜宝看得愣了神，没注意到脚边的小鼠——它正踮着脚尖，伸着舌头，把桌上的酒渍舔得干干净净。等舔完最后一滴，小鼠打了个满足的酒嗝，“扑通”一声倒在甜宝脚边，小肚子鼓鼓的，也做起了美梦，尾巴还在轻轻晃着，像是在梦里又喝到了灵果酒。
甜宝圆睁着杏眼，小嘴微张成个“o”形，看着软倒在车厢软垫上的两人彻底傻了眼。不过是一杯掌心大的琉璃盏，里面的酒液清冽得能映出人影，怎么皇爷爷和外公就双双歪了头，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甜香？往日里，这两位可是能对饮三大坛烈酒面不改色的主儿！
她急得指尖泛起微光，念头一动便钻进了随身空间，揪着正蜷在灵泉边打盹的龙炫往外拖。“快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
龙炫揉了揉被拽乱的银发，目光扫过榻上呼吸绵长的两人，鼻尖轻嗅便了然一笑：“这酒本身无碍，不过是用千年灵果发酵而成，酒液里裹着的灵气都快凝成实质了。两位老人家凡体未修，受不住这般浓郁的灵气滋养，便会陷入沉睡以炼化灵气——等他们醒了，身子骨只会更硬朗，下次再喝就不会这样了。”
甜宝紧绷的肩膀刚放松，又瞥见角落里蜷成一团的小鼠，它毛茸茸的身子还在轻轻打颤，当即指着它追问：“那它呢？它可是会吐纳修炼的！”
“许是它本体太小，嗓子眼又浅，一口下去灵气堵了灵脉吧。”龙炫笑得眉眼弯弯，伸手就要去拿桌边的酒壶。
“别碰！”甜宝一把按住他的手，大眼睛里满是警惕，“万一你也醉了怎么办？”
“无妨。”龙炫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径直倒了半盏饮下，喉结滚动间不见丝毫异样，“这点灵气于我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甜宝还是不放心，踮着脚在他眼前挥了挥小手，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他眼神清明、气息平稳，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小心地将酒壶收进空间，叮嘱守在空间里的贝贝：“这灵果酒得锁好，没有我的话，绝不能给任何人拿出来。”
转身回来，甜宝轻轻将两位老人的身子放平，又给他们盖上柔软的锦毯。看着两人脸上褪去平日的威严，竟露出孩童般的温和笑意，她忍不住小声呢喃：“你们都辛苦一辈子了，这次就好好睡一觉，做个没有烦心事的好梦吧。”
马车轱辘声渐渐放缓，最终停在了玉华山脚下。车帘刚掀开一条缝，便有清润的少年声传来：“敢问车内可是太上皇、王公侯，以及明玥公主与两位皇子？”
护卫阿夜上前一步，沉声应道：“正是。”
甜宝率先跳下车，鹅黄色的裙摆落地时，竟似有细碎的光点随着她的动作飘散，活脱脱一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她扬着小脸，从腰间摸出几块刻着古朴纹路的玉牌递过去：“我们是来见太祖爷爷们的。”
青衣少年接过玉牌，指尖刚触到玉牌，便有淡淡的灵光闪过。他确认身份后，目光扫过空荡的车外，不由疑惑道：“怎么没见到太上皇与王公侯？”
甜宝示意护卫掀开马车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他们方才喝了点我新酿的酒，没想到酒劲这么大，现在还没醒呢。”
“无妨，这段路本就无需步行。”为首的青衣少年拱手行礼，声音清朗，“在下玉华宗第十八弟子青诚，诚信的诚，今日由我等为诸位引路。”
田朗和田宇相继下车，青诚又对着两人行了一礼。田宇望着眼前连绵起伏的青山，绕着马车转了一圈，疑惑地问道：“这山下连条石阶路都没有，我们该怎么上去？”田朗也皱着眉，他知道妹妹有特殊能力，可若是换了旁人，难道也能凭空上山？
青诚闻言，只是温和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玄幻：“放心，我等带诸位‘飞’上去便是。”
“飞？”车厢内外的人都傻了眼。护卫们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在惊叹：自家公主厉害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般能飞天的高人！
青诚示意众人回马车坐好，又叮嘱护卫们抓好马绳。待所有人都准备妥当，他与另外三位青衣少年分站在马车四角，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四人身周泛起青蒙蒙的光晕，光晕迅速蔓延，将马车、马匹与护卫们尽数笼罩。
甜宝只觉车身轻轻一震，再往窗外看去时，心脏猛地一跳——马车竟真的腾空而起，脚下的草木山石正飞速变小，离地已有好几丈高！她往日里带众人进空间，从未这般“御空而行”，连经验丰富的护卫们都惊得攥紧了马绳，死死盯着脚下不断后退的风景。
就在这时，一阵轻风吹过，马车突然加速，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玉华山深处飞去。有个年轻护卫没忍住，低呼出声，可那四位青衣少年却稳如泰山，指尖掐诀的动作丝毫未乱，仿佛驾驭狂风飞行不过是寻常小事。
车厢内，太上皇与王公侯悠悠转醒，刚揉了揉眼睛，就见甜宝凑过来，小声说：“皇爷爷、外公，我们现在在天上飞呢。”
两人皆是一愣，以为是孩子玩笑，伸手掀开窗帘——当看到窗外云雾缭绕、山川在脚下流转的景象时，两位见惯了大场面的老人，竟像孩童般拍手大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都满是兴奋。甜宝看着他们全然不顾形象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心里暗道：原来皇爷爷和外公，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