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的风带着密歇根湖的湿气,和纽约不一样的冷。远航商行在中西部站稳脚跟后,理所当然地把触角伸向了这座铁路枢纽与工业重镇。仓库租了,车牌换了,线路规划好了。
麻烦也如期而至。
来者不是骑着哈雷的公路骑士,而是一位穿着剪裁合体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他自称安东尼奥·卡尔维,名片上印着中西部进出口协会副会长的头衔。
他在芝加哥临时办公室的会客室里,慢条斯理地搅拌着咖啡,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聊天气:陈先生,芝加哥是个讲规矩的地方。‘远航’的业务发展很快,我们协会非常欣赏。为了确保未来的合作顺畅,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希望能参与进来,共同管理物流网络。份额不多,百分之三十就好。
他微笑着,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暖意,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冰水。这能帮你们打通很多关节,市长办公室,警察局……甚至工会。这是双赢。
陈晓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吐槽:百分之三十?胃口不小。还?披着羊皮的狼,换汤不换药。从码头混混到摩托黑帮,现在升级成穿西装的意大利佬了?业务拓展,对手也在提质升级啊。
卡尔维先生,陈晓语气平淡,‘远航’习惯独立运营。合作可以,入股就免了。
安东尼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陈先生,在芝加哥,独立有时候意味着……孤立。路上可能会多一些‘意外’的检查,仓库可能会发生一些小‘火灾’,司机们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友好的‘问候’。这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接受我们的友谊,对大家都好。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像完成了一次普通的商业会谈,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怀斯有些担忧:老板,他们是‘家族’的人。在芝加哥根基很深,手段……很多样。
陈晓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安东尼奥坐进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离开。我知道。他揉了揉眉心,跟这群人硬碰硬,赢了也是惨胜,还会引来FbI那群鬣狗盯着我们。得换个打法。
他接通了科尔的专线。科尔,查查这位卡尔维先生,还有他背后的‘家族’。重点是他们的生意,越‘干净’的越好。
明白。科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对付穿鞋的,最好是指出他的鞋是偷来的,而且还没交税。
网络再次高效运转。这次的目标不再是打打杀杀的街头混混,而是盘踞芝加哥几十年的意大利黑手党卡尔维家族。难度升级,但原理相通------找到弱点,一击致命。
几天后,科尔发来加密简报。
卡尔维家族,表面经营餐饮、建筑和垃圾处理。核心利润来源之一,是走私加拿大威士忌,逃避高额联邦酒税。他们有一条成熟的秘密运输线,从美加边境的苏圣玛丽,沿密歇根湖岸线南下,直达芝加哥。负责这条线的是安东尼奥的堂弟,小卡洛·卡尔维,一个嗜赌如命的家伙。
报告附上了走私路线图、几个关键中转仓库地址、几次交易的时间、船只信息,甚至还有小卡洛在赌场欠下高额债务的凭证。
证据链清晰得像是对方亲手递上来的。
陈晓看着这些资料,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很好。把这些东西,包装一下,匿名寄给华盛顿的联邦税务局——IRS,刑事调查处。记得,包装要精美,像是一份来自‘关心税收的芝加哥市民’,或者……他们敌对帮派的‘礼物’。
内心吐槽:跟黑手党讲法律?那就跟他们讲讲美国最可怕的法律执行机构------IRS。什么阿尔·卡彭,再凶悍不也是被税务局送进去的?在美国,暴力或许解决不了问题,但税单可以。
一份精心编辑、隐去了所有痕迹的举报材料,通过数个中转站,最终躺在了IRS芝加哥地区负责人的办公桌上。材料重点突出了走私规模巨大、逃税金额惊人,以及小卡洛这个易于攻破的突破口。
IRS的效率,在面对潜在的大额税款和罚款时,高得惊人。
一周后,风暴降临。
数十名IRS刑事调查处的探员,会同联邦法警,同时突袭了卡尔维家族位于湖边的几个仓库、名下几家餐厅的账房,以及小卡洛常去的几家地下赌场。
搜查令准备充分,目标明确。仓库里发现了尚未拆封的走私威士忌,账房里找到了记录走私收入和洗钱路径的暗账,赌场里惊慌失措的小卡洛几乎没怎么抵抗,就为了减刑把堂兄安东尼奥卖了个干净。
卡尔维家族瞬间鸡飞狗跳。他们习惯了警察局的调查、敌对帮派的火并,甚至FbI的长期监视,但被IRS如此精准、凶狠地捅了核心腰眼子,还是头一遭。逃税,在联邦层面是重罪,而且现在证据确凿!
安东尼奥·卡尔维那张总是从容淡定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忙着找律师,安抚家族内部,应付媒体的追问,焦头烂额。
就在他疲于奔命的时候,陈晓接到了他主动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安东尼奥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陈先生……好手段。
陈晓语气轻松:卡尔维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正经商人。
安东尼奥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强压怒火。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陈晓看着窗外的芝加哥天际线,‘远航’在芝加哥的业务需要安静的发展环境。听说你们家族控制着通往城北工业区的几条主要运输线路?我们很有兴趣接手管理。
那是卡尔维家族经营多年、利润颇丰的几条合法运输线。
安东尼奥几乎要把电话捏碎,但想到 IRS 的指控,想到可能面临的巨额罚款和牢狱之灾,他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以谈。
很好。陈晓微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另外,友情提醒,以后做生意,记得……依法纳税。
他挂了电话,内心毫无波澜。用敌人的核心利益,换自己的发展空间,这买卖不亏。
怀斯在一旁,看着老板轻描淡写地就让盘踞芝加哥多年的地头蛇低头让利,佩服得五体投地。老板,您这招……太厉害了!兵不血刃!
陈晓摆摆手。还没完。让出几条线路只是开始,伤不了他们的根本。而且,以这些意大利佬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事没完。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芝加哥区域。
通知科尔,对卡尔维家族的‘关注’级别提到最高。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的所有动作。
IRS的麻烦只是暂时拖住了他们的手脚。真正的反击,恐怕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