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雄离开后,城隍庙大殿中,一场对话悄然展开。
“法丈,左千户此去,大概不会回来了。”
“无妨,蝼蚁而已,不必太过在意,趁那些宵小之辈不在,赶紧度化全城百姓,加速掠夺信仰,铸就真正佛国。”
“法丈,弟子有一事不解,为何宁愿放弃京城繁华,也要来此烟瘴之地?”
“圣皇荣宠不过是身外之物,唯有修为才是立身根本。”
“弟子不明白,圣皇不是许诺法丈为下任国师了么,届时神楚香火尽为所用,还怕无法进阶?”
“圣皇也不是个好东西,无非是利用本座与当朝国师斗法,好从中渔利而已。再说了,那国师岂是那么好斗倒的,更别说阴司神灵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除非以绝对的法力镇压世间。”
“那么,江州这家烂陀寺,果真有佛门正统传承,可以直指罗汉菩萨果位?”
“莫须有,总之,只要有机会,本座都不会轻易放过的。”
“弟子懂了,法丈是故意让左千户去试探烂陀寺,好为上门斗法作准备。”
若周晓天知道慈航法丈的真正目标是烂陀寺,不知是否依然选择身向北邙那畔行。
兰若之地。
昔日的危岩险壑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百里的黄沙之地。此情此景,别说有鬼魅夜行了,连一声虫豸声响也不曾听到。
“这~”青山石以为走错了路,哪怕皇权再不下乡,作为江州司马,对于辖内百里黄沙不会没有印象。
“青山司马,肯定没错,此乃黄沙道场。”周晓天笑道。
不仅是青山石,连赤发道人与宁曲求都疑惑不解,烂陀寺什么时候弄出这么一处所在。
他们是知道的,白日里周晓天与鸠摩什告辞时,方才向烂陀寺提建议,不曾想到了夜间,兰若之地就已经大变样了。
“黄沙道场?这该有多大啊~”裴太傅见多识广,神楚不是没有沙漠,不过那是大自然造化,而眼前是人为可控的道场,那背后操控道场的存在,法力又该是多么深厚。
“百里黄沙,其中尚有一城一寺。”
周晓天一边讲解,一边向着黄沙喊道:“黄风大……师,贵客上门,还不快快把路放开。”
漫漫百里黄沙,原本是没有路可走的,只是人走得多了,也就变成了路……(咳,错了,删掉。)
当周晓天声音刚刚落下,狂风顿起,须臾间,一条黄沙小道逶迤而来,直至众人面前。
一头黑虎踩着黄沙而来,正是虎先锋。虎先锋本来是有翅膀的,后来与魔狼一族血战,自己咬断并吞噬了自己的一双翅膀,但亦因此拥有了一丝白虎血脉。
“虎先锋,久违了。”周晓天见是老熟人出来迎接,客气地打了一个招呼。
“是你呀,快快上来,我驮你一程,别让大王久等了~”虎先锋不无感激地道,“弟兄们可都听说了,承你说情,老和尚才允许大王放出黄沙道场,这段日子可憋坏了。”
周晓天暗道坏了,连忙给虎先锋打眼色,偏偏对方正在亲昵地示意他上坐骑。
“应掌柜,这虎先锋是~”青山石迟疑地道。
赤发道人眼眸一缩,这虎妖竟然拥有第四境修为,看着气势隐隐要超过他一筹。
这是什么世道,人不如妖!
“哦,虎先锋是黄风大师坐骑。”周晓天亲昵地摸了摸虎先锋后背,以示对方无害。
“黄风大师可是烂陀寺住持?”裴太傅问道。
虎先锋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我家大王乃黄风城主,并非烂陀寺老和尚。”
裴太傅见一头虎妖竟然能咬文嚼字,不由大为好奇,叹道:“佛门教化果然非同一般,似虎壮士这般气度,可堪为一军之主矣~”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虎先锋跟随孔老二沾染来的恶习。至于军主一说,虎先锋只能说,老头,你看虎真准。
周晓天生怕几人误会,不敢深入虎穴,只好说道:“黄风大师昔日确实为妖王,如今已然皈依佛门,为佛门护法。”
裴太傅闻言,不明觉厉,佛门一介护法都有这等本事,那烂陀寺住持又该是何等模样。
想到这里,反而是他率先踏入黄沙小道。
青山石紧随其后,周晓天摇摇头让虎先锋头前指路。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又有一队人马现身此地,只是茫茫百里黄沙,更无一条路径。
“应小子,你们是先去城里洗漱一番,还是直接去见大王。”虎先锋停下脚步,向狼狈的几人询问道。
周晓天说道:“直接去烂陀寺,我们见过住持再说!”
“那可不行,”虎先锋一口回绝,在周晓天生气之前,紧接着说道:“老和尚听从了你的建议,让黄风道场化作烂陀寺山门。曾有言道,无论仙凡,欲见我佛,须经历百里黄沙考验,于城中沐浴斋戒三日,再向须弥寺习礼祷告,方可上烂陀寺受戒……”
虎先锋滔滔不绝地说着,周晓天脸色渐渐发青,插话道:“我等是来做客,不是来求佛!”
“那又有什么不同呢,看他们焦头烂额的,说不是求佛,谁信?大王看在应小子你的面子,已经免了他们经历百里黄沙之苦,怎么就不能遵循佛门道场的规矩了?”虎先锋小声嘀咕着,只是这个小声是相对而言的,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赤发道人和宁曲求更是感慨不已,上一次他们跟随周晓天可以直接去听住持讲经。
如今,已被当做求佛之辈,欲见我佛还得经历数重磨难,更别说听取佛门真经了。
“虎大师,我们确实是来求佛的。”裴太傅摁住青山石,对虎先锋说道。
确实,他们确实是有求而来,想到妖僧慈航的赫赫雄威,还得指望佛门烂陀寺扫荡妖氛收复江州城。
“老头,不必如此称呼,我虽身在佛门,却未曾受戒。”虎先锋说罢,为众人指点了个所在,让他们先行沐浴更衣。
然后,驮着周晓天,飞向须弥寺所在。
果然,须弥寺门口,黄风大王早已等候多时了。
“你这呆子,学得挺快,以后就得这么办!”黄风大王笑呵呵地道,“当然,应施主除外。”
“黄风大师,还得是你们会玩,”周晓天摇摇头,接着严肃地道,“速速带我去见鸠摩大师,城里来了一伙妖僧,夺了阴司香火神国,我觉得是冲着你们烂陀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