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阁内,小丫心神不宁。不止小丫,似乎整个暖春阁的人都心神不宁。
小丫知道,今日是大日子,祭祖完毕,沙罗多应该会来。但她的楼兰舞实在练得不怎么样……
“都怪柴哥!害得我这阵子都没法专心练舞!”小丫心里愤愤地怨道。
然而怨恨没有用,小丫终于央求彩蝶:“彩蝶,你陪本妃到御花园练练舞,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谁知彩蝶支吾道:“兰妃,早上,早上是皇后赏花的时间……”
听到“皇后”二字,兰妃恼道:“管她的!有我在,你怕她?走!”
小丫拉起彩蝶,但也感受到了彩蝶的抗拒。
“兰妃,彩蝶她要去乐坊挑选舞曲,再盯着乐坊排演一番。今日非同一般,出不得半点岔子,可不能让汗王不高兴。”杏儿帮忙劝道,声音很低。
彩蝶低着头……
“罢了罢了!”小丫烦躁,指着杏儿说:“你,陪我去。”
“好,兰妃,咱们快些走。”杏儿倒是答应得爽快。
小丫带着杏儿,气势汹汹往园里去。小夕远远看到小丫过来,便自起身走了。
“算她识相!”小丫嘟哝道。
杏儿却劝:“兰妃,皇后跳舞跳得这么好,要不……请她留下来,帮您……”
“住嘴!”小丫恼羞成怒,“几日不掌嘴,你痒痒了是吧!”
杏儿不敢再说话,低头跟在后面。小丫的心情却已坠入谷底,连看路的心思都没有了。忽听得“哎哟”一声大呼,小丫跌坐在地上。
“兰妃,怎么了?”杏儿大惊。
“倒霉!真是倒霉!”小丫委屈得哭了出来。
“兰妃是……脚扭了吗?”
“那倒没有。扶我起来!”
杏儿神色轻松了许多,将小丫扶起。“兰妃,没事就好,那便跳吧。”
谁知小丫看了看身上,拍了拍,怒道:“跳什么跳,没见着我裙子脏成这样?”
“这,这不打紧啊兰妃,练舞而已,咱们跳吧。”
“闭嘴!我堂堂汗王宠妃,穿这么脏的裙子在花园里舞来舞去,跟疯婆子有什么区别?岂不让人笑话!跟我回去换身衣裳。”
小丫扭头便走。
杏儿惊得面如土色,拦住小丫道:“兰妃,时间无多,先跳一阵吧。”
小丫正要发作,忽而停住了脚步,瞪着杏儿,心中暗忖:“不对,这贱婢今天魂不守舍,言语闪烁,绝对不正常!”
想了想,小丫道:“也对。我先自己练一练,你赶紧回去,给我取一身新舞裙来,我找个花丛里换上。”
“好,兰妃稍等!”杏儿面露喜色而去。
“仔细些,挑身好看又轻便的!挑不好,看我如何罚你!”小丫在后面交代。
眼见杏儿跑远,小丫悄悄跟了上去。离开御花园,遥见彩蝶正从暖春阁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裹。撞见杏儿,两人说了几句话,杏儿进入阁中,彩蝶走了。
小丫本想跟入阁中盯住杏儿,却不意彩蝶一边走,一边一步三回头,左顾右盼的样子尽入小丫眼底。
“不就是去乐坊么?为何这么鬼鬼祟祟的?”
一番琢磨,小丫改变心意,偷偷尾随彩蝶——越跟,心越揪起,彩蝶哪里是去什么乐坊?她走的,分明是去向沙罗多寝宫的路!
就这样,沙罗多寝宫外,小丫躲在一处假山之后,远远地目视波仁内侍将彩蝶迎了进去……
她很想跟上去,但迈不开步伐,没有沙罗多的旨意,谁也不许擅闯沙罗多寝宫,违者可以格杀勿论。
小丫内心对沙罗多的恐惧,比阿柴只多不少。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丫不敢想,但越是不敢,便越想;越想便越愤怒、焦躁,还夹杂一丝丝惊慌。她愣愣地杵在原地,已经无法均匀地呼吸。
“兰妃安好!”
几名内侍经过,向小丫行礼。小丫报以尴尬一笑。这阴霾的天气下,她穿着沾满尘土的裙子,无措地立在那里,谁都看出了她的窘态。
终于,尴尬转化为愤怒,愤怒战胜了一切!
“汗王、安将军都在祭天广场,我便是闯了寝宫也无妨!跟波仁老头说些软话就好了!”
打定主意,小丫从拔腿从假山后走出,径直来到沙罗多寝宫前。
波仁内侍显然有些讶异,但还是行了礼,询问来意。得知小丫要见沙罗多,波仁内侍更是一脸惊疑,躬身道:“还请兰妃稍候片刻,待老夫先去禀告。”
“禀什么?汗王不是在广场祭祖么?装神弄鬼,必有蹊跷!”小丫心中冷笑。待波仁内侍一转身,小丫撒开腿从波仁内侍身边抢过,直往寝宫里冲。
“兰妃,使,使不得啊!”波仁疾呼,但他老胳膊老腿,怎快的过小丫的青春年少?喊声未落,“嘭”一声,小丫已经推开门,闯进宫里……
“啊!”
两名女子的呼声……
其中一人便是小丫自己。
另一人是彩蝶。
小丫傻眼了,她甚至后悔自己一路跟踪到此。
正厅内,沙罗多随意披着一件睡袍,敞开着,懒洋洋地躺在摇椅里。
他的身前,彩蝶蹲在地上,正伸手去解随身带来的包裹,原本穿在身上的下人布衣已经全部散落在地!见到小丫进来,彩蝶赶紧从包裹中掏出一件裙衫遮住自己的身体。
小丫定睛一看,竟是一件楼兰舞裙!
“你,你们!”小丫想骂,但胸中一股怨怒涌上,堵在喉头,不能言语。
“汗王恕罪,兰妃来得突然,老身未能拦住!”波仁赶到厅外,“扑通”一声跪下,连连求饶。
“在门口跪着!”沙罗多怒斥波仁,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咳咳……兰妃,你怎么来了?”
沙罗多干咳两声,冲小丫挤出一丝笑意。
“汗王,你不是应该在主持祭祖典礼么?”小丫红着眼问,泪水淌了下来。
“本汗,咳咳,嗯,本汗……”沙罗多面露不悦,但似乎有些心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丫忆起前些日子练舞,临时返回,整个暖春阁的人神色慌张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床上和彩蝶身上那一股酒味,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汗王,你和这贱婢早就搞到一块儿了?”小丫歇斯底里地喊道。
“放肆,嚷嚷什么!?”沙罗多大吼。小丫言语不敬,给了他发泄不满和掩饰心虚的理由。
小丫颤了一下。纵有再多委屈和愤怒,她也不敢违拗沙罗多,但满腔的怨气无从发泄,瞅了眼跪在地上哭泣的彩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贱人!”
小丫大叫着,疯了似的朝彩蝶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