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哪知沙罗多与安呼硕背后说些什么?至于领多少兵,干什么活,此刻他也毫不在意了。跑出殿外,只觉得整个天都格外蓝。
找了个偏僻处,阿柴掏出掌军印摸了又摸,收好,再掏出掌军府府门的钥匙,紧紧攥在手中。
“丫头,你马上就是掌军府的女主人了!”阿柴热血上涌,激动得连气儿都喘不顺溜,脑中全是自己昔日在掌军府外搂着小丫,望着“掌军府”匾额,发誓当上掌军后娶迎娶小丫的剪影,那么远,又那么近……
如今手中这把掌军府门钥匙,仿佛是打开幸福之门的钥匙。
“明日早朝,汗王当庭宣我为掌军后,我即安排洒扫掌军府,一边置办婚礼物什,一边入宫给师父请安,顺便提亲……师父应该同意,小夕嘛,也只能割爱了!”
阿柴想着,合不拢嘴。本想给小丫一个惊喜,但终于压抑不住长久的思念,决定先见一见小丫。
“大不了先不说当上掌军的事儿!”阿柴暗暗想道。
然而小丫如今住在皇宫内院中,想要见面并不容易。阿柴先是拜托内院大门口的守卫传个话,哪知卫兵全然不给面子,阿柴话未说完,卫兵便拔刀将他斥了出来。
阿柴看看卫兵的衣甲,心中不屑,暗自思忖:“你又不是焱狼血骑,明日起就归我管了……明天这个时候还敢对本掌军不敬,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心情大好,阿柴一点儿也不生气,独自在内院门口附近转悠许久,终于等到一个专门弃运宫中垃圾秽物的内侍出来。
“姐姐,请留步!”阿柴恭恭敬敬迎了上去。
那内侍年纪不轻,狐疑地上下瞟量了阿柴一眼,阿柴颇不好意思,改口道:“婶婶,晚辈这边有礼了,晚辈想请婶婶帮个忙……”
“什么事?”
“皇后的贴身丫鬟,名唤小丫的,不知婶婶知道否?晚辈是她故人,有事嘱托,请婶婶帮忙传个话,叫她出来宫门口相见片刻。”阿柴鞠了个躬道。
“谁?”
“皇后的贴身丫鬟,唤作小丫。”
哪知这内侍闻言一脸惊恐,又瞟量阿柴几眼,摆摆手闪进内院。
接连等了三个内侍,都是一样的反应。此时天色已晚,阿柴正犹疑间,卫兵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喊阿柴道:“喂,你是真傻,还是假装不知道?”
阿柴看卫兵喊他,顾不得身份差别,上前陪笑:“哥,我……不太明白,你是在问我吗?”
卫兵上下看了阿柴一眼,道:“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汗王纳了皇后身边的贴身丫鬟为妃,你不知道?私会王妃,你不要命了?”
“什,什么?”阿柴笑着,但笑容凝住了。
“什么什么!?走走走,我要执勤,你少在这碍事。”卫兵没好气道。
“不是,哥,你跟我说说……”
“走开,说什么说?到街上打听去!随便一个阿婆都能给你说上一天一夜,别在这妨碍我!”
卫兵不由分说,将阿柴赶走。阿柴向外走了两步,自己笑笑,摇摇头道:“不能够吧,开什么玩笑……我问问师父去。”
此时此刻,茶尔泰依照乞远谋先前提出的计策,正在殿内向沙罗多进言。
“汗王,臣闻柴里木将军已回务涂谷,速度之快,大大出乎臣之所料。”
“哼,本汗召他来,他敢抗命?”沙罗多故作轻蔑状。
“汗王天威!汗王,柴里木既回,臣建议趁热打铁,偷偷遣使往大汉,修补关系。”
“与大汉修好?这与柴里木有什么关系?”
“敦煌虽是匈奴用兵,但毕竟领兵的大将是您爱徒柴里木,大汉难免会迁怒车师!再说,前番攻玉门的是车师、匈奴联军,虽说咱们是为了‘救’回皇后,师出有名,但仇怨总是结下了的。”
“若让我义父右贤王知道了……”
“汗王放心,臣定办得妥妥当当,不会走漏风声。”
沙罗多仍在犹豫。茶尔泰又说:“汗王,咱去主动修好,对大汉而言,便少了一个敌人,往后专心应付匈奴即可,何乐而不为?此事定成!对咱们而言,冤家宜解不宜结,没有坏处!”
“那……跟大汉怎么说?”
“大汉丰饶,咱们备些薄礼略表诚意即可;再修国书一封,倍述歉意,言明车师无意攻占敦煌,乃是匈奴一力为之,攻城之将柴里木人在匈奴也是身不由己;同时告诉大汉,汗王已用高官厚禄将柴里木诱回归车师,待来日去其兵权后,从重惩处。”
沙罗多踌躇片刻,点头应允:“也可,但需你去,我才放心。”
“汗王,臣有一人,为人敦厚可靠,曾出使汉地,与大汉一些官员互有好感;且此人不喜匈奴,定不会向匈奴右庭走露风声,此番说和,他比臣更合适!”
“谁?”
“三王爷贝支!”茶尔泰郑重道。
“贝支?那个废物?”沙罗多恼道,“上次我去春狩,他醉酒大闹皇宫,估计到现在都还在打皇后的主意!哼,要不是我亲弟弟,我早杀了他!”
茶尔泰苦劝,沙罗多举棋不定。正此时,卫兵来报,阿柴求见。
茶尔泰趁机伏拜道:“汗王,所有事宜臣均已准备妥当,只待汗王同意。”
沙罗多烦躁不已,摆摆手道:“行行,你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退下吧。”又对卫兵道:“叫他进来。”
茶尔泰叩首称谢,转身退出时,正碰上阿柴正急匆匆赶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擦身而过,茶尔泰推门出去了。
沙罗多回到正位,端坐着,挤出笑脸问道:“阿柴,什么事如此着急,又来求见师父啊?”
“师父,”阿柴跪下,“阿柴听说师父纳了个王妃,是,是皇后身边的侍女……”
沙罗多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阿柴这么快就去打听这件事情。下意识便矢口否认:“这,这都哪里来的传言?没有的事。”
“师父,您是没有纳妃,还是说纳了妃,但不是传言说的皇后身边的侍女?”阿柴追问。
沙罗多定神盘了盘,否认纳妃,似乎撒谎撒得大了点,便模棱两可道:“师父身为汗王,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怎的要纳一个侍女为妃?”
听沙罗多这么说,阿柴心中稍安,傻笑道:“对对,师父至尊之躯,怎么会……是阿柴冒犯了。”
沙罗多陪着尬笑:“行了,不早了,为师要用膳了。不然,你陪师父一起?”
“不不,阿柴怎敢再打扰?师父慢用,阿柴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