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内一片凄凉,短暂的喘息,气氛却令人窒息。严都尉与士兵们紧着整理重要军资、文书,收拾打包。
半个多时辰后,仅剩的平西守兵在后门集结。小夕请求严都尉带走小丫,小丫此番却不知何来勇气,坚决不走,几番争执,不愿离开,就要陪着小夕。
严都尉与所有士兵向两位女孩含泪行礼道:“两位姑娘高义,令我等汗颜!请多保重,待我等见到东方将军,即刻劝他发兵来救!”
小夕还礼道:“严伯伯,保重!”
离了平西寨后门,小夕忽然喊道:“严伯伯留步!小女冒昧,请严伯伯帮个忙!”
严都尉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但凭姑娘吩咐,严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小夕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央求道:“严伯伯,若得便处,请分派几人,往定西寨去,若碰到墨哥哥,请告诉他,平西寨已经回不来了,到玉门关去吧!”
“姑娘放心,严某亲去,定将肖校尉拦住,同去玉门关!”严都尉再拜,出寨而去。
此时,东方卫及所率二千军已过玉门关,未做休整,转而向北,沿着干涸的河道继续向平西寨赶去;而阿墨正领着平西寨的骑兵赶往玉门关。
一路上,阿墨频频西顾,不时自我安慰道:“平西寨那边不举烽烟,应该没事。”
钱自来没有应和,心中惴惴,总有不祥预感。然而事已至此,只能随着阿墨继续往南急赶。
一个时辰转眼已过……
小夕昂然立在墙头。
过去这段时日,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她站在这里,赏明月,观星河;多少个早起的清晨,她站在这里,眺日出,看晨曦……守城的士兵大多已经与她熟识,点头微笑过后,便任她站在此处,自由呼吸,自我疗愈。
而今,脚边是他们的鲜血和尸体,眼前,是凶神恶煞的大军,不复往日光景。
小夕喃喃道:“这一切,果真只是一场梦……”
城墙下,两名焱狼血骑下马推门,寨门果然未锁,吱吱扭扭地打开了。又一队血骑踏入平西寨,一通搜检,复又出寨回报:“禀汗王,寨中安全,没有埋伏。”
沙罗多趾高气昂,安呼硕、拉迪护在两侧,由一队血骑拥着,慢慢骑入寨门、下马,走到墙头上。
“哈哈哈,我的皇后果然守信!”沙罗多远远笑道,朝小夕走来。
小夕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沙罗多。
沙罗多踱到小夕身前,右手伸出,食指轻轻勾起小夕的下巴,双目凝在她倾国倾城的脸上。
“我的皇后,本汗从前还真没留意过,你居然是如此勾魂的小美人儿,差点,差点就错失了一件宝贝啊!”
沙罗多仰天狂笑起来!
趁着沙罗多目光从自己脸庞移开,小夕决然从袖中抽出短刀,使尽全身力气,向沙罗多肚腹刺去!
“汗王小心!”身边安呼硕疾呼,然而未及出手,已传来一声凄厉地呼叫。只听“啊”的一声,小夕跪在地上,持刀的手被沙罗多捏住反拧,痛苦不堪,那短刀“当”地落在地上。
小夕确是草率了,她毕竟没有父亲的身法,而沙罗多放眼西域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小夕拼劲全力的一击,在他眼里与孩童无异,轻松一抓一拧,小夕便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呵呵呵,安将军,皇后方才算是弑君呢,还是算谋害亲夫呢?该诛几族呢?”沙罗多不气不恼,反而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自然是弑君之罪,当诛九族!”安呼硕道。
小丫哆哆嗦嗦地立在一旁,脸色发白。小夕却目光清澈,已做赴死准备,毫无惧色。
沙罗多故作沉思,随后道:“诛九族?嗯,皇后,本汗若诛你九族,那你丈夫怎么办?罢了,本汗仁慈,恕你无罪,你以后好好跟你丈夫生活,可别再干这种傻事了,哈哈哈哈……”
小夕骂了句“无耻!”,沙罗多却笑得更放肆了。周围一群莽汉也跟着大笑起来,只有茶尔泰木然而立,不言不语。
原来,阿柴在平西、定西两寨时,不断通过萨哈给昭文彦、沙罗多传递情报,制定计划。虽曾对萨哈千叮万嘱,避着茶尔泰,但以萨哈的脑力,怎瞒得过茶尔泰?茶尔泰知阿柴一意孤行,心中忧愤,不辞而别,回务涂谷向沙罗多提请致仕。自从茶尔泰走后,车师举国内政一片狼藉,如今回来,沙罗多怎肯放走?于是将其官复原职,强行留在身边。
笑够,沙罗多对拉迪道:“带下去,好生看着。这可是皇后,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拉迪领着四名焱狼血骑,将小夕和小丫一并押走了。沙罗多下令:“把平西寨守将肖离墨的营房给我找出来!”
安呼硕挥手,吩咐手下血骑散开去寻,不多时便已找到。安呼硕引着沙罗多来到阿墨营房门前。沙罗多一脚将门踹开,走了进去。
营房里陈设简朴,只有一张行军床,几个箱子柜子,但颇整洁。将箱子柜子翻了翻,紧要的东西显然都被严都尉带走了,剩下的都没有什么价值。沙罗多有些恼火,一屁股坐在阿墨的椅子上,啐了一口道:“什么破椅子,硌得慌!”于是起身,躺在阿墨的行军床上。
这时安呼硕进来禀报:“汗王,左大将铁勒求见。”
“让他进来。”
铁勒入了营房,行礼催促:“汗王,大军士气正旺,按之前吩咐的计划,拿了平西寨后,咱们应该马不停蹄,杀往玉门关!”
沙罗多道:“左大将军,多年前你攻伐平西,被东方卫那老东西打了回去,我知你耿耿于怀。今日平西已下,沿着河谷行军可以绕开玉门关的高墙深壑,直抵身后,攻其关城,东方卫无险可守。玉门关已是囊中之物!”
说罢,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却依旧躺着。
“的确如此,所以还请汗王即刻按计划下令动身,莫要给汉军喘息之机。”
“左大将军,”沙罗多懒懒答道:“本王乏了,这泼天的军功,就让给你,去与东方老儿做个了断吧!从我部下挑四千军与你的军队同去。我留一千在此足以。”
“当真?!”铁勒大喜道:“多谢汗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