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会儿,把晚饭吃了吧!”车合烈下马,在路边生了火,揪出一只野兔来,处理了,烤上。
这只野兔是车合烈在路上顺道儿猎的。自隐世的老人说他一生杀猎造下重业之后,一路走来,不管是打猎还是捕鱼,车合烈都不再让阿墨出手。
两人看着野兔在小火上“滋滋”慢烤,直到色香味俱全,才掏出干粮和水,优哉游哉地吃起来。车合烈边吃,边看着来往的行人。
大快朵颐之后,车合烈问:“墨儿,你有没有发现,所有人都往阳关那条道儿上走,没人朝着玉门关去?”
阿墨想了想道:“师父,你这么说还真是!好像除了两个军差,没见到其他往玉门关去的人。”
“你去问问。”车合烈剔着牙道。
阿墨便到路上,随机截住三波商人询问,回来禀告车合烈:
“大家都说,阳关重商贸,玉门关重军防;去玉门关一路都有军士往复巡逻,见必拦,拦必查,搜翻甚严,是故都不愿走;阳关自有集市,客栈酒肆也是一应俱全,热闹非凡,是以进出丝绸之路者,都乐意打阳关走。”
“路程几何?”车合烈又问。
“打自阳关出发,不管到这儿,还是到玉门关,都是百二十里路;但这儿到玉门关有百八十里路。”
车合烈心下盘算一番,与阿墨商量:“既如此,我们何必一路触汉军的霉头?百二十里不过半天路程,咱们明日随大流先到阳关,歇息一天;后天一早再随出关的商人沿丝绸之路西北行走一百里,再转头往东北直奔至玉门关,求见东方将军,不给路上巡逻的军士盘问机会!”
阿墨道:“听凭师父安排。”
“那好,扎营、睡觉,天亮动身!”
两人安睡一宿。天蒙蒙亮时,收拾了营帐,踏上去往阳关的路。
“师父,沙罗多再大本事,也找不到这来了吧?”阿墨问。
“哼,追到这来?量他手下没这么大本事。咱俩是干什么的?真是一路追来,还能发现不了?”车合烈轻蔑道。
“也对,要我猜,蒲类那几个捕头,连咱俩长啥样都没看清楚。”
“那些部落宵小就更别提了!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到汉地闹事。”车合烈说,但还是补了一句:“不过,还得谨慎为上!”
两人既不似山中提防杀手追赶,也不似漠上担心缺水少粮,难得松弛,自然走得不紧不慢。下午申时刚过,才到了阳关。
阳关地势险要,背倚崇山,面临大漠,关城巍峨,固若金汤,雄视四方,令人生畏。
进到关里,阿墨瞪大了眼,整个人被钉在了马背上!
“师父,这……这哪是关啊?这比务涂谷还热闹啊!”
因商贸之故,此时阳关已成东西交通之枢纽,盛极一时。西域各国商人,甚至匈奴人,都在这里易物经商,流通百货。与其说是护国雄关,不如说是贸易重镇。
关内市井繁华,商贾云集,货物充盈,琳琅满目。驼铃声声,马蹄踏踏,各国行人络绎纷纷,各自匆匆:或持节出使,或负笈游学,或财物交易……繁华程度非常人所想。
“嗯。”车合烈略略答道。其实他也是初次到此,面对眼前盛景也是叹为观止。
夹在人流中行了一阵,见街上有戏曲杂耍,便驻足欣赏。看了一会儿,阿墨腹中辘辘,便提议道:“师父,要不……寻个好去处,先吃它一顿?”
“走!”车合烈兴致颇高,四下望了望,指着对面一家酒肆道:“到这家楼上寻个临窗的座儿,可以边吃边看。”
“醉月阁……好名字,走!”阿墨兴致冲冲,跑到二楼临窗而坐。两人点了菜,小二殷勤问道:“两位客官,小店名酒‘漠上飘香’,甘醇无比,远近闻名,要不要试一试?”
阿墨心中想着隐世老人所说的“五戒”,便一口回绝。车合烈却颇犹豫,但最终也是婉拒。
菜品上齐,居高临下,街上的戏曲杂耍看得更真切了。两人兴致勃勃,看到要紧处,竟跟着楼下围观的人群叫起好来。
兴致正高时,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叫喊声,跟着便是一群人“咚咚咚”地上楼声,二楼地板被震得快要塌了似的。
很快四个糙人蹿上楼来,匈奴人打扮,皆是虎背熊腰,手执利刃。若在内地,除了有功名的文人可以佩戴文剑,余者除非武职,寻常百姓决不许执兵刃游荡于市。但在此处,西域各族往来不绝,多有配刀的喜好。为尊重民俗,当地官员不做管制。
“昨夜在关外劫我家老爷钱财的,自己乖乖站出来!若是让我揪出来的话,回去绑了喂老爷的狗!”为首的人用匈奴语和蹩脚的汉语各喊了一遍。
车合烈虽不识匈奴字,但匈奴语是听得懂的,与阿墨相处多年,汉语也没问题。
那头目又喊了一遍,醉月阁二楼一片死寂,无人作声。
“搜!都给我仔细点儿!”头目举刀一挥,手下三人开始寻人。那头目一人堵在楼梯口把着。
三名寻人的手下挨桌查找。当中最高大的一名离师徒二人最近,慢慢地转到他俩跟前。
那人盯着阿墨,看了半天;又转头盯着车合烈,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车合烈瞪着他,手握利刃,只等那人若寻晦气,便先下手为强,再与其他人相搏。
还好那人盯了半天,视线终于越过师徒二人,向下一桌寻去。
就在此时,另一手下在侧邻一桌扯下一名食客的帽子和假胡子,揪住他头发大叫道:“大哥,找到一个!”
四人“嗖”地围拢过来,一顿拳打脚踢。那食客哀嚎不已,连声求饶。但那四人如何肯听?桌腿折了,菜盘子碎了,人也趴地上了,头破血流,那为首的才收手骂道:“说!你同伙逃哪里去了?”
那趴地上的人毫无声息。一手下蹲下瞧了瞧,说:“哥,晕过去了!”
“呸!真不禁打!”头目恨恨地啐了一口,下令道:“先拖回去吊起来,然后给我继续搜,翻遍阳关也要把另一个找出来,让他俩死在一块儿!”
“是!”几人应道,一齐将那晕倒的人拖下了楼。
阿墨咋舌道:
“这……啧啧!光天化日的,官兵都不管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