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命假装身受重伤,曹正醇再提交辞呈,只要表现得足够悲惨,正德皇帝就不敢逼迫得太紧。
毕竟东厂的地位至关重要,如果没有东厂来制衡护龙山庄,正德皇帝恐怕真的会变成孤立无援。
“正德皇帝不就是想警告我们吗?”曹命冷冷地说,“那我们就干脆表现出‘不干了’的态度,让他明白,我们一旦离开,他身边还有谁。”
曹正醇稍加思考,觉得曹命的话有道理,随即目光转向东方白和仪琳。
而且,在府中安静休养、假装调养的这段时间,正是为曹家延续后代的好机会。
别说让曹命休息几天,就是休息几个月也无妨。
东方白感觉到曹正醇意味深长的目光,却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对她来说,留在曹命身边,只是为了借助东厂的力量寻找多年失散的妹妹。
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要求。
而曹命心中,自有打算。
趁着养病的日子,他正好可以抓紧时间为说书人补充新的内容——总是讲那些陈词滥调的故事,他的茶楼何时才能成为京城第一?
曹命本来就不喜欢外出。
如果不是因为武功太差,谁愿意早起晚睡,拼命修炼提升自己?
在这个以武力为尊的世界,没有武功,就只能任人欺凌。
更何况他是曹正醇这样危险人物的侄子,仇家众多,迫使他不得不不断精进武艺。
现在他既有无崖子的内力,又有多年苦练的武学,稍微休息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怎么可能!”朱无视目光锐利,大步走向众人。
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已经让他震惊不已。
他深知归海一刀的能力——那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天地玄黄四大密探中的地字一号。
别人或许不知道归海一刀的刀法有多厉害,但朱无视却很清楚。
单论刀法,天下能排上名号的高手,归海一刀稳居前五。
这让他坐立不安。
短暂失态后,他神色一变,回头问道:“天涯,一刀的伤势如何?”
天字一号密探段天涯犹豫道:“一刀……生死未卜。
听说曹正醇的侄子曹命施展了一种极为凶险的刀法,即使一刀刀法高超,也难以抵挡那邪门的招式。”
朱无视眼中微缩。
段天涯并不知情,归海一刀所施展的,也是极其阴毒的魔门刀技。
这里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些武艺只传授给直系桖脉或亲传弟子,外人仅能耳闻其名,难以窥见其真实面貌。
还有的武技过于残酷,一旦施展必然见桖。
朱无视深知归海一刀的“阿鼻道三刀”之霸道,刀法诡异至极,他实在难以相信曹正醇的侄子能够与之匹敌,甚至重伤归海一刀——在他看来,这简直是荒诞不经。
段天涯靠近建议:“海棠仍在京城搜集情报,不如让她去找寻一刀的踪迹,甚至出手救援。”
朱无视眉头紧锁。
上官海棠确实是他安插在京城的一枚暗子,之前已命她潜入曹正醇身边,用以监视。
正是因为海棠近日没有传递有价值的信息,他才派归海一刀进京试探曹正醇。
如今一刀身受重伤,若再派海棠去探查,恐怕这枚精心布置的棋子也会遭遇不测。
那就太不值得了。
上官海棠,不可轻举妄动。
朱无视冷冷说道:“这次一刀行事过于鲁莽,若再派海棠前去,她恐怕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我已经失去了一刀,不能再让海棠出事。”
朱无视挥手打断段天涯的话,“一刀的下落我会亲自查找,此事你不必再插手。”
段天涯想要再说些什么,只见朱无视已经拂袖而去。
京城里。
曹正醇身着素色丧服,犹豫道:“乖侄儿,我这身打扮是否不太适宜?”
“伯父,既然要演戏,就得演得彻底。
若您穿着官服去哭丧,皇上怎会上钩?”曹命冷声说道。
在这个礼法严谨的时代,这样的行为本是大忌,但曹命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您穿上丧服在殿前跪拜,即使正德皇帝心中有所怀疑,表面上也不敢明说。
一旦引起骚动,反而会让他陷入困境。”
“记住,您才是受委屈的一方。”曹命提醒道,“等陛下召见时,您可以倾诉,加重他所做之事的影响。”
曹命正想继续说,曹正醇似乎已经领悟:“最后我们再以辞职相威胁,看看正德皇帝如何应对。”
“这种手段,我显然不需要。”曹正醇向来不是忍受委屈之人,掌管东厂多年,早已习惯了强势。
东厂有仇,向来迅速报复。
不过,这种新奇的策略,曹正醇倒是第一次尝试。
他暗自思量书生的心思缜密,难怪东厂常受攻击,甚至连正德皇帝也束手无策。
这样一招阴险的计策,任谁也难以抵挡。
曹命见曹正醇换上丧服后神情大变,心中稍感宽慰,可以更安心地准备茶楼的说书戏文。
就在这时,一枚绣花针掠过曹命耳边。
东方白如风一般落地。
这显然是有意的威胁。
曹命愤然质问:“你想要我的命吗?”
“只是提醒你别懈怠。”东方白严肃地回答。
实际上,她也逐渐适应了这种轻松的生活方式。
在日月神教时,她需要管理数以万计的信徒,总是被杂事困扰,还有许多人不服,期待她犯错。
当初与任我行对抗时,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已经修炼到极点,几乎到了不认亲疏的地步。
只要遇到有内力的人,他就疯狂地想用吸星大法夺取对方的内力。
在众人的支持下,东方白制服了任我行,将他囚禁在西湖之底。
日月神教推举她为教主,但真正坐上这个位置后,东方白才明白,当初推举她的人其实别无选择——只有她能压制武功高强的任我行。
当那些人发现东方白性格温和后,便开始瓜分地盘,不再听从教令。
因此,东方白开始整顿教内事务,从此改名为东方不败。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长老。
实际上,这几年成为教主后,东方白反而觉得不如刚加入日月神教时自在。
教内外都是勾心斗角。
然而在曹命这里,难得有片刻的宁静,看他耍小聪明的样子,竟然觉得有趣。
“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人。”曹命卷起袖子说道。
“真的吗?”东方白的语气立刻提高。
尽管与曹命相处愉快,东方白却从未忘记自己的目的。
她一直想借助东厂的力量,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东方琳。
日月神教已经无法依靠。
教中人阳奉阴违,表面上因她的武功而听从,实际上办事却拖延,根本没有真心为她出力。
东方白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提供的线索确实难以寻人,但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仅是能力不够,更是态度有问题。
没想到东厂人手众多,居然真的打听到消息了。
“我妹妹在哪里?”东方白一把将曹命拉到面前。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曹命看清了东方白清秀的面容。
她只略施脂粉,便已十分美丽,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东方白本想说“杀”,但在对上曹命目光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躲闪了一下。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气势也弱了几分。
“把你扔下黑木崖喂毒蝎子。”她勉强补了一句威胁。
“我东厂办事,东方教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曹命轻笑一声,“不过嘛,消息我确实知道,就是不想告诉你。”
“曹命,你到底什么意思?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东方白这次彻底被激怒了。
明明有消息却不肯说,这不是故意耍她吗?
“坦白讲,若我透露你妹妹的行踪,你定会带她返回黑木崖,不是吗?”曹命直视东方白,面无表情。
东方白未否认。
在她眼中,黑木崖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她自信能压制日月神教的势力——哪怕他们不会真心臣服,表面的顺从还是能够维持的。
“那么,若你妹妹如仪琳般纯真善良,你将她带回黑木崖,可曾考虑过后果?”曹命缓缓道,“我们皆是江湖中人,早该习惯因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的场面。”
“你的武艺确实高强,胜我一筹。”
“但我伯父曹正醇武艺也不弱。
即便如此,他行事依旧谨慎。
京城东厂权势滔天,我作为曹正醇的侄儿,也曾在市井中遭遇袭击。”曹命紧盯东方白,问道,“你真能在黑木崖上,时刻保护她不受伤害吗?”
“听好了,你妹妹现在安然无恙。
但若你执意带她去黑木崖,一旦你俩的关系曝光,她的处境将变得岌岌可危。”曹命语调严肃,字字铿锵。
东方白听后,神色有所动摇。
曹命的话句句在理,她不得不深思。
“江湖人常言‘祸不及家人’,但那些心狠手辣之人,怎会遵循此规?”曹命稍作停顿,继续说道。
东方白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曹命:“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你声称有消息,却始终不肯透露,只是吊着我的胃口。
你不会是想借此机会将我困在曹府,拖延时间,怕我起疑,才编造这些话吧?”她心生疑虑,却又不禁自问:是否真的应该继续寻找妹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既然妹妹现在平安,何必打扰她的宁静生活?
但东方白心中始终有不甘。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曹命坦率地点头,“东方姑娘武艺高强,容貌绝佳,若能常伴左右,我自然安心。”
东方白冷哼一声:“所以你根本没真心帮我找人?”
“人我已经找到,事情也已办妥。
但我刚才说的都是实情。
若你坚持要见她,我自然会安排。”曹命如实相告。
东方白眉头紧锁。
“我要见她。”她的回答出人意料。
若换作他人,或许会说“既然她平安,何必打扰”。
但东方白只信自己——从一开始,她就不信别人能保护妹妹的安全。
“可以,但我有条件。”曹命似乎早有准备。
东方白没想到他会提条件。
之前她以威逼他办事,看他机智才没让他服下三尸脑神丹。
谁知这人如此大胆,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让他服下丹药,免得现在这般巧言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