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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州之牧亲赴前线犒军,莫说枭雄刘备,便是庸人都知当机立断。”
“引狼入室已属不智。”
“竟还自投虎口,愚不可及!”
骂罢益州细作,曹操又将怒火转向刘璋。
相府正堂内。
文武众臣屏息垂首。
即便程仲德——
此刻亦洞若观火。
明面上主公在斥责细作与刘璋......
实则是对刘备崛起的深深忌惮。
良久。
曹操敛去怒容。
阴鸷目光扫过荀公达、程昱、贾诩、陈长文等人。
掠过荀彧时未作丝毫停留。
“诸君。”
“绝不可再纵容刘备坐大。”
“当趁其在蜀地根基未固之际。”
“即刻发兵南郡、武陵、桂阳、长沙、零陵诸郡。”
“使其腹背受敌!”
(
绝不可让刘备轻易掌控益州。
三日之期。
孤王亲率十万大军自许都进发荆州523,会同曹仁、文聘诸将攻取南郡,再谋荆南四郡。
曹操独断乾坤,未与幕僚商议。
年轻谋士陈群出列谏言:
丞相!
仅凭大军压境尚不足够......
当以天子诏令汉中张鲁即刻伐蜀,讨伐僭越州牧之位的逆臣刘备。
再者。
江东孙权处亦需修书......
可向其言明此战只为雪耻,南郡寸土不取,**诱使孙权同时发兵。
属下早闻孙权屡次索要荆州未果。
陈群抚掌而笑:
三面夹击之下,刘备岂有生机!
其神色笃定非常。
贾诩凝视陈群面容,眸中泛起异色。
是了——
此人神态竟与当年司马懿如出一辙。
区别在于......
昔年司马懿轻慢的是诸葛川,而今陈群轻视的却是枭雄刘备。
三路合围刘备?
长文此计甚合孤意。
三日后汝以军师之职随孤出征。
此番曹操未带荀攸、贾诩、程昱随行。
不过攻打刘备不在的南郡——
曹操自认足矣应对。
陈群躬身领命。
三日转瞬。
(
**
许都城外,曹操安排曹植留守,命程昱、贾诩、荀攸、荀彧辅政,自己则亲率陈群、许褚、曹纯、曹休、曹真、徐晃、乐进等文武,领十万大军南下。
与此同时,孙权收到西川密探的急报。
江东,建业。
新迁入石头城的孙权府邸内,他神色凝重地审视手中情报。阶下,张昭、鲁肃、吕蒙、朱然、甘宁、周泰、韩当、程普、黄盖、诸葛谨、吕范、朱桓、朱治、凌统、蒋钦、徐盛、丁奉、陈武、董袭、顾雍、阚泽、步骘等文武齐聚,抱病的张肱亦强撑到场。
孙权沉声道:“最新消息,刘备借援刘璋之机反目,现已占据西川。诸君以为,我江东该如何应对?”
他目光扫过吕蒙、凌统、甘宁、徐盛、丁奉等将领。
吕蒙当即出列:“主公!当速遣使者索还南郡。刘备昔年承诺,一旦立足便归还,如今正是时机!若拖延,恐生变故。”
“末将附议!”凌统高声道。
“子明所言极是!”甘宁抱拳,“刘备若不还,便以武力夺回!”
众将纷纷响应,主战之声高昂。
主张孙刘联合的鲁肃骤然神色剧变。
主公,此事断不可行!
如今刘玄德刚得西川,立足未稳,此时施压与乘人之危何异?
倘若曹孟德再度挥师南下——
届时孙刘两家还如何结盟共抗?
在下认为应当派遣使者协商索回,切不可如诸位将军所言轻启战端。
鲁肃痛心疾首地劝谏:刀剑易出难收!
若沾上盟友之血,再想化解仇怨就难上加难了!!
面对劝阻,孙权朗声笑道:子敬莫急,孤尚未决断。
不过想听听诸位高见罢了。
况且——
舍妹刚为玄德诞下子嗣,即便看在外甥情分上,孤也不会贸然动武。
这样吧。
就劳烦子敬再赴南郡,向留守的赵云、徐庶表明我方立场。
孙权虽未直言开战,话语中的胁迫之意却昭然若揭——
以孙夫人所生幼子为筹码换取南郡。
若赵云等人拒不退让......
届时便休怪他兵戈相向。
鲁肃凝视孙权,喉间像是堵了块石头。
主公何苦在此刻相逼!
罢了!
肃这就启程前往南郡。
深深望了孙权一眼,鲁肃转身离去。
待其走后,孙权抚掌笑道:子敬也是忠心可鉴,诸位但说无妨。
都畅所欲言。
集思广益之下,或能找出收回南郡的良策。
此言一出,主战将领们愈发亢奋。
有人提议先礼后兵......
南郡边境,大军压境,却传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说,军心浮动。
议论纷纷之际,堂上的诸葛谨暗自叹息。他忆起儿子诸葛川临别时所言灭江东的谋划,不禁忧心忡忡:若刘备果真按此计行事,此刻主战的江东诸将,恐难保全。
忽闻门外通传:
报!曹操遣使求见。
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曹使?孙权难掩惊讶,
片刻后,一位年轻文士昂然而入。他环视堂中众人,最终向主座上的孙权躬身行礼:
杨修,拜见吴侯。
杨修?孙权打量这位年轻使者,冷笑道,曹操麾下无人了?竟派黄口小儿为使!说吧,有何来意?若言语不中听,休怪本侯将你乱棍打出!
面对孙权的咄咄逼人,杨修从容自若。他整衣正色道:吴侯明鉴,在下奉天子诏令而来,遵丞相之命而至。若吴侯执意驱逐天使,恐怕......
“哈!”
“吴侯莫非也想效仿那突袭刘季玉地盘的刘备,做那叛逆之臣?”
“若吴侯执意谋逆,何必令人乱棍打我?”
杨修目光扫向庭中烈焰翻腾的大鼎,抬手一指——
“不如将我投入鼎中烹杀,岂不更痛快?”
“用我杨修这颗头颅,为吴侯北上中原的兵马祭旗!”
此言一出,堂内众将顿时怒喝暴起。
“狂徒!就凭你也配提烹杀?怕是还没走到鼎边,就已吓得腿软了!”
甘宁拍案而起,满脸讥讽。
当年荆楚水域赫赫有名的锦帆贼,早见惯了这等嘴上慷慨激昂、内里懦弱无能的文人。
“主公!”
“末将 ** 成全此人!”
“您若应允,末将这便将他扔进鼎里,亲手添柴加火!”
他大步出列,衣袖生风,俨然只待孙权一声令下,便要扑向杨修。
孙权默然凝视,既不阻拦也不首肯。
他正等着看杨修如何应对。
这般沉默落在甘宁眼中,却成了默许。
“哈哈哈!”
“酸腐书生,今日合该你命绝于此!”
“动手前老子提醒你——”
“爷当年做水贼时,最爱看的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死前痛哭求饶的丑态!”
他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狞笑着步步逼近。
满堂江东文武皆抱臂旁观,目光玩味地等待着杨修的反应。
脚步声重重砸在地上,一步、两步、三步……
杨修望着步步逼近的甘宁,又瞥见主座神色如常的孙权,仍保持着使节应有的气度。
作为曹魏使臣,他岂会畏缩不前?
不等甘宁近身,他已振袖转身。
何须将军费力,杨某自行前往。
话音落下。
他暗中计算着步数,期待孙权出言挽留。
可是。
当他即将跨出厅门时,身后依然静默无声。
杨修不知道自己如何迈过那道门槛。
灼热的青铜鼎近在咫尺,柴火噼啪作响,汗珠无声滑过他的脸颊。
莫非今日真要命丧于此?
强作镇静的杨修,此刻度秒如年。
双腿仿佛坠着千斤重物,
每步都艰难万分。
终于站在巨鼎前时,炙浪扑面而来——
他忽然明白:
这使节,不好当啊。
呆子!傻站着作甚?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给你备个垫脚架!稍候片刻!
甘宁粗犷的嗓音传来。
接着是连声喝骂:你们几个木头桩子!还不快去寻 ** !
好成全曹丞相使节的...尽忠!
今日可要开眼界,看活人入鼎的奇观!
厅门处,孙权率文武群臣现身。
众人皆翘首以待,
尤其听见甘宁这番浑话,孙权终是破功失笑。
主公既已发笑,帐下将领更是哄堂不绝。
张昭、张肱等文士凝视着杨修离去的背影,不禁连连叹息。
当年主公年仅六岁便独自前往荆州,向刘表索要孙坚遗物。如今杨修竟在众人面前卖弄这等幼稚把戏,岂不可笑?
机关算尽反误己,这句话用来形容年轻的曹操使者杨修再贴切不过。若将此人比当年舌战群儒、令江东谋士哑口无言的诸葛亮,更显云泥之别。
不多时,侍卫将青铜鼎抬至杨修跟前。甘宁咧嘴笑道:杨使者,请吧!
杨修回首望见神色肃穆的孙权与文武百官,又见身旁气势凌人的甘宁,终于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此刻横亘在眼前的,唯有两条路:壮烈赴死保全名节,或是忍辱招供沦为笑柄。
生与死的抉择令杨修陷入挣扎。良久,他苦笑推开甘宁,冷眼瞥过那口青铜鼎,忽从袖中取出书信与诏书。
吴侯在上,杨修即便要死......他径直走向孙权,也该先将天子诏书与丞相手札呈阅。若使命未成便死,愧对使节之名。
这番举动让原本咄咄逼人的甘宁瞬间愣住。杨修终究还是选择了示弱。
甘宁本想拦住杨修,但瞥见对方手中的天子诏书,伸出的手又悄悄收了回去。
孙权倚在门边,望着走近的杨修,嘴角浮起一丝浅笑:使者这般自作聪明,往后还是收敛些好。丢了自家颜面事小,可别连累天子与曹丞相蒙羞。
他接过诏书与信函,随意展开浏览。片刻后合上卷轴,轻笑道:无功受禄镇西将军之位,想必曹丞相另有要事相商吧?说着撕开信笺一角。
寥寥数行扫过,孙权将信递给身旁的张肱,对甘宁摆手道:兴霸先送使者去驿馆歇息。待杨修离去,他环顾众臣:诸位且看曹操此信,有何高见?
孙权手执信笺,眉宇间透出几分犹豫:诸位以为,我是否该应曹操之邀,共击荆州?
堂下张肱与张昭相视一眼。张肱拱手道:主公明鉴,曹孟德素来诡诈,此番承诺实难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