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阵法的出口，听到鼓声越来越近。他不再等了。
三道裂缝正在变大，黑雾不断涌进来。他知道时间不多了。那些妖兽不是最强的敌人，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等阵法彻底毁掉，等他没有力气的时候，敌人才会出手。
他转身跳回石台。
脚下的石头已经碎了，但那个五彩盒子还在原地。盒子上的锁微微发亮，他手里的七枚骨戒轻轻震动，发出低低的声音。他单膝跪下，双手抓住盒子边缘。
手指碰到盒子的瞬间，灰色的火焰从他体内冲出来，顺着盒子表面蔓延。锁“咔”一声打开，盖子掀开，一道金光射出。
第八枚骨戒在里面。它是用骨头做的，上面有金色的纹路。它一出现，另外七枚立刻响了起来，自动围成一圈，在他手指上慢慢转动。
他伸手去拿那枚戒指。
指尖刚碰上，八枚戒指同时震动，烫得像火。一股力量从胸口炸开，冲向全身。他闷哼一声，嘴角流出血。脚下地面塌陷，整个万兽阵发出刺耳的声音。
阵心的光柱扭曲了，像是被谁撕扯着。裂缝飞快扩散，一直延伸到天边。原本被压住的黑雾反扑上来，卷成巨大的龙卷风。空气乱流割裂四周，发出尖锐的响声。
“阵法要炸了！”妖族少年大喊。
小狼抬起头，鼻子动了动。它想站起来，腿却一软，跪倒在地。
苏弦靠在断墙上，十指从砖缝里抽出来，全是血。他睁开眼，看见陈默手里的骨戒，嘴唇动了动：“快……走。”
陈默一把背起阿渔，用铁链绑紧她。他对妖族少年喊：“抱紧小狼！”
少年咬牙冲过去，把小狼扛到肩上。他自己脚步不稳，差点摔倒，但还是撑住了。
陈默展开焚天骨狱领域。灰色火焰从身上燃起，焦黑的地面迅速蔓延。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道黑印。在崩塌的阵中，他硬是踩出一条能走的路。
石头砸下来，被火焰烧成灰；灵气风暴撞上护罩，激起一圈圈波纹。他低着头往前走，脚步很稳。左眼的骨纹越来越亮，呼吸也重了。
阿渔还在昏迷，嘴里悄悄飘出一丝银白的气息。那气息很弱，遇到风反而变强，缠上他的背，和骨火混在一起，变成一股旋转的气流。
前面一块大石头落下，竟被这股气流直接推开。
陈默没停下。
苏弦被人扶了起来——是妖族少年腾出手拉的。他半边身子靠在陈默肩上，手指还连着最后一丝琴音。墙上的影子没了，但他还是轻轻拨了一下不存在的弦。
一道波动传出去。一头从旁边扑来的影豹被震退几步，掉进裂开的地缝里。
“快……出去。”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很小。
他们终于跑到阵口。
外面不再是荒原了。
地上裂开大口子，到处是深坑和断崖。远处沙丘没了，露出大片烧黑的岩石。风里都是血腥味。
妖尊半跪在地上，左臂没了，伤口又黑又焦，像是被火烧过。身边躺着几个妖族长老，有的还能喘气，有的已经不动了。他们的武器都断了，斜插在泥里。
更远的地方，黑云翻滚。无数妖兽排成队，眼睛通红，喉咙里发出低吼。有些身上套着黑链，动作僵硬，像是被人控制。
陈默把阿渔交给妖族少年。
少年靠着大石头坐下，把小狼放在身边。他自己也坐不稳，只能用肩膀顶着石头撑住。他看着陈默，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苏弦被放在另一块石头后面。他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一只手垂在地上，指尖还有血。
陈默站在阵口的废墟上。
八枚骨戒在他手里缓缓转动。冷光照着他眉骨上的疤。风吹起衣角，背后的铁链轻轻响。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手指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太累了。骨头里像有东西在咬，全身都在疼。他咽下一口血，抬头看天。
妖尊慢慢抬起头。
两人对视一眼。
没说话。
但那一眼就够了。不是仇也不是恩，只是确认了一件事——你还活着，那就继续。
陈默看向远方。
黑潮已经开始。第一批妖兽冲了过来，跑得很快，数量很多，踩在地上轰隆作响。
他举起右手。
骨戒转得更快，光也越来越亮。灰色火焰再次燃起，顺着手臂爬上肩膀。他没有拔剑，也没有摆姿势。
他就这么站着。
身后是受伤的同伴，是毁掉的阵法，是满地尸体的战场。
前方是压过来的黑影，是操控妖兽的敌人，是还没打完的战斗。
他迈出一步。
脚落地时，焦土向外蔓延。火焰在地上划出一条直线，指向敌阵。
第二步。
火焰冲上头顶，头发扬起，左眼的骨纹完全亮了。
第三步时，他听见后面有动静。
小狼抬起头，对着天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
妖族少年一手撑地，另一手伸进怀里。他已经没有符纸了，可还是习惯性地掏出空手。
苏弦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陈默没有回头。
他知道，他们都还在。
他也知道，这一战，还没结束。
骨戒在他手里发烫，好像在回应什么。远处黑云突然裂开一道缝，一道红光扫过战场。
他停下。
抬起手，紧紧握住八枚骨戒。
火焰从掌心爆发，直冲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