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右手还抓着剑柄，左眼的骨纹在皮肤下转动。那半截骨剑卡在石头缝里，拔不出来。他能感觉到剑和自己有联系，但这种联系好像被挡住了。
血从他肋骨的伤口流下来，滴在地上的霜里，发出轻微的声音。阿渔站在他右边，手指微微收紧。她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把剑。
苏弦坐在后面，怀里抱着骨琴。琴身裂了更多，五根弦断了两根。她低头看见琴肚子里藏着半枚骨戒，然后抬头看向陈默。
“斩虚曲的最后一段。”她说，“我还没教给你。”
陈默没回头，只是轻轻点头。
苏弦抬起手，手指碰了一下琴弦。第一个音响起时，洞壁上的骨头微微震动。那些拼成墙的骸骨开始发光，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
琴声不高，却传遍整个山洞。深处一块写着“斩虚”的白布突然飘起来，没有风吹，它自己朝苏弦飞来。
白布拉近骨琴时，琴猛地一震。苏弦咬住嘴唇，双手用力把白布拉进琴肚。血从她指缝流出，混着调音玉的粉末，在琴面画出一个符号。
“来了。”她低声说。
符号亮起的瞬间，整把骨琴开始变化。木的部分融化，变成流动的光。陈默手上的七枚骨戒同时震动，光芒从他身上升起，连向琴光。
阿渔往后退了一小步。她看到光中浮现出一段段音符，像有人在空中弹奏。每个音对应一个字——斩、虚、破、妄、归、真。
小狼蹲在地上，尾巴贴着地面。耳朵动了动，鼻子抽了抽，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像是小时候妈妈带它去过的祭坛。
光越来越强。苏弦闭着眼，双手把白布完全压进琴身。琴腹裂开一道口子，白布消失进去。接着，整把琴化作一道光虹，直冲陈默而去。
陈默松开旧剑，抬起右手。
光剑落入他手中，发出一声轻响。声音不大，但整个地底都安静了。剑是灰白色的，剑背上刻着“斩虚”两个字，护手像两根交叉的肋骨。
卡在石缝里的那半截骨剑开始碎裂，变成粉末散开。
陈默握紧新剑。一股力量顺着剑流入他的身体。他左眼的骨纹不再乱动，终于停了下来。九道光纹慢慢出现，绕着眼圈旋转。
阿渔忽然开口：“第八枚骨戒……在剑下面。”
陈默低头看。剑尖正对着地面裂缝，那里有一圈暗红色的印子。他抬剑轻轻往下压。
剑刃无声地没入地面，没有任何阻碍。一道光顺着剑劈进地下。裂缝被撑开，一枚黑色戒指飞了出来。
陈默左手一抓，稳稳接住骨戒。
戒指表面光滑，什么花纹都没有。可一碰到他的皮肤，就直接嵌进手指。八枚骨戒全都在他左手上戴齐了。
力量再次变强。他感觉每根骨头都在响，好像身体里的东西正在重新排列。锁情领域的光纹从八条变成九条，颜色更深，范围更大。
苏弦靠在岩壁上，脸色发白。她的琴没了，只剩下一个破框和几根断弦。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抖。
“成了。”她小声说，“终于可以斩了。”
小狼站起来，走到陈默面前。它抬头看看他手里的剑，又回头看山洞深处。那里有一条向下的通道，入口刻着一个完整的“陈”字。
阿渔上前一步，伸手碰了碰剑身。手指刚碰到，就感到一阵震动。不是敌意，也不是警告，而是一种回应。
“这把剑……认识我。”她说。
陈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转身走向通道，右脚迈出一步。
地面轻轻震动。
九道光纹在他左眼周围完全成型，稳定转动。他站在台阶中间，手握斩虚剑，眼睛盯着通道尽头的黑暗。
阿渔跟上来，站在他右边半步远。耳后的鳞鳍微微闪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苏弦扶着墙站起来。她把剩下的断弦塞进袖子，抱着残破的琴走到陈默身后。
小狼走在最前面，尾巴轻轻摇。每走一步，地上的“陈”字就亮一次。
通道很冷，没人停下。陈默能感觉到斩虚剑在轻微震动，好像在催他快点前进。
他们走了大约十步，前面出现一面石墙。墙上有个凹槽，形状刚好能放进剑柄。
陈默举起斩虚剑，准备插进去。
就在剑尖快要碰到凹槽时，石墙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沉睡的东西醒了。
小狼突然停下，耳朵竖起。阿渔也感觉不对，伸手抓住陈默的手臂。
苏弦低声说：“别急。”
陈默停下手，但没收回剑。
石墙上的灰尘掉了下来。中间裂开一条缝，慢慢变大。裂缝深处，有一点红光透出来。
陈默盯着那点红光。
它跳的方式很特别，不像火，也不像灵气，倒像是……心跳。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
八枚骨戒同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