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右脚停在光晕前面。
他的指尖发烫。他没动。也没回头。
苏弦说：“别动。”
他就站着不动了。
光里的手慢慢缩回去。他的鞋底轻轻踩回石砖上，发出“嗒”的一声。裂缝边的石头还在冒热气。风里有股铁锈味。
他左手按住剑匣。左眼周围亮起五道光纹。光纹贴着皮肤变成一层薄光罩。光罩越收越紧，灰雾一碰到就退开。
他怀里的玉佩忽然跳了一下。
他拿出来，按在自己眉心。
玉佩是温的。上面浮现八个字：东荒陈氏，禁地之钥。光闪一下，周围的灰雾往后退了三寸。
阿渔咬破手指，把血滴在玉佩背面。血顺着边缘流，画出一道弯弯的线。她把玉佩递出去。
小狼低头闻了闻，张嘴叼住，转身跳进光晕。
光像水一样晃了晃。
小狼不见了。再没动静。
陈默点点头。
他拉起阿渔的手，右手挡在她身前，两人一起往前走。
苏弦抱着骨琴，跟在后面。
四个人同时走进光晕。
进去没有阻力。也没有声音。
他们落在一个山洞里。
洞壁是白骨拼成的。骨头一块块凸出来，像被人钉上去的。墙壁随着微光一闪一暗，好像在呼吸。地上是黑石砖。砖缝里冒出灰雾，贴着地面慢慢爬。
洞中央有一座石台。
台上飘着半枚骨戒。颜色很白。断口处飘着青灰色的雾。旁边放着一张白绢。上面只画了一条黑线，从左到右弯弯曲曲，像一条蛇。
苏弦走过去。她从腰间拿出第七枚调音玉。用手指擦了擦玉面。玉亮了起来。光扫过白绢，黑线突然动了，变成两个字：斩虚。
她手抖了一下。
她说：“是骨尊写的。这是《斩虚曲》。”
陈默看着那枚骨戒。
他伸手去拿。
突然，青灰色的雾猛地聚在一起，变成一个骷髅头。骷髅张大嘴，没声音。小狼冲出来，一口咬住骷髅头。牙齿和雾撞在一起，溅出银色火星。雾散开了。骨戒掉进陈默手里。
很冷。
阿渔凑近看。她指尖冒出一丝白气，绕着骨戒转一圈。剩下的雾全没了。戒子里面露出两道刻痕：八荒。
她说：“这戒指不完整。”
陈默说：“要找齐八枚。”
苏弦看着琴谱。她手指碰了碰断掉的琴弦。伤口还没好，一碰就流血。她抬头看陈默。
她说：“我要弹这首曲子。”
阿渔说：“你现在不行。”
苏弦说：“只有我能看懂这张谱。也只有现在能弹。”
陈默点头。
他把骨戒按进琴肚子下面的凹槽里。刚放进去，琴就轻轻一震。“斩虚”两个字亮了。
他左眼七道光纹全亮了。光顺着他的手臂流进琴里。苏弦闭上眼睛，手指搭上琴弦。
阿渔盘腿坐下，双手朝上举起。龙息从她指尖飘出来，变成细丝，缠在琴柱两端。小狼蹲在琴尾，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像打鼓。
第一个音响起。
琴肚里的骨戒嗡嗡响。整个山洞都抖了一下。墙上的骨头全都亮了。
第二个音落下。
苏弦的手指在琴弦上滑。断口处的血珠浮起来，停在半空。她脸色变白，嘴唇干裂。
第三个音响起。
五根琴弦一起抖。声音又尖又刺耳。她手指裂开，血一直流。她没停。
琴声越来越快，像刮大风，下大雨。
最后一个音拨完。
声音突然停了。
一道白光从琴弦射出来，像一把剑，劈向洞后墙壁。
光砍下去。
墙壁炸开，出现一道大缝。裂缝越变越大，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看不到尽头。
风吹出来，带着一股老土的味道。
小狼先爬过去。
它趴在通道口，鼻子贴着地，用力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喉咙里“呜”了一声。
它说：“味道更重了。禁地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