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戟的戟尖慢慢压下来,陈默掌心里的灰烬被风吹起,露出下面的一点红色。他左眼发热,骨头纹路自己浮现出来,锁情领域的光微微晃动,快要散掉但又撑住了。
阿渔站在他前面,耳朵后面的鳞片完全张开,手指紧紧掐着,指节发白。她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别放手。”
苏弦坐在岸边,手指搭在琴弦上,血从指尖滴下来,落在琴面上发出闷响。他还没开始弹,但琴已经准备好。
龙王站在水面上,青色长袍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把悬在空中的戟。突然,他开口:“你不是沧海戟。”
一个银发男人从戟里走出来,眼睛通红,眉心闪过一道符文。他没说话,只是抬手一压,戟尖又往下沉。
陈默咬牙,用力握住半枚骨戒和剩下的灰烬。血从指缝流出来,混进灰烬里。他低吼:“我还没死!”
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
左眼的骨纹突然亮起,焚天骨狱震动起来,地面裂开,几根大骨头破土而出,挡在他面前。他不往后退,反而迎着戟尖靠近。
银发男人终于动了。他抬手把沧海戟转过来,直指陈默的喉咙。
这时,龙王大吼:“邪尊的手下,也敢碰我龙宫的东西!”
他身体变大,青袍炸开,全身覆盖龙鳞,真龙之身腾空而起。龙尾横扫过去,带起狂风,狠狠撞向银发男人肩膀。
沧海戟来不及回防,被龙爪按住肩膀,戟身剧烈抖动。银发男人站不稳,后退半步。
但他立刻反击,戟尖一挑,一道银光划出,割破空气。
龙王躲不开,龙腹被划出一道深口,金色的血喷出来,落到寒泉里,水面马上沸腾。
他闷哼一声,龙身掉进水里,激起大片水花。金血不断流出,染红了一片水。
“父亲!”阿渔喊了一声,转身就要冲过去。
陈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去!”
她甩开他的手,眼里全是怒火:“他伤了我爹!”
话没说完,她就变成一条银白色的螭龙,盘旋飞起,扑向沧海戟。她张嘴咬住戟杆,龙牙嵌进金属,死死不放。
银发男人冷笑,轻轻一震戟身。
几道戟风飞出,像刀一样割向空中。阿渔的龙翼被划出三道伤口,血洒下来,但她还是不松口,还用龙尾缠住戟身,想把它拖进水里。
陈默看到她受伤,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他抬头看向银发男人,右手五指捏紧,指节发白。
“你动她一下试试。”他说。
他的领域一下子展开——“骨狱锁天”!
地上冒出上百根巨骨锁链,像蛇一样飞出,瞬间缠住银发男人的手脚和脖子。锁链扎进肉里,发出刺耳的声音,硬生生把他从戟身上拉开。
银发男人第一次露出痛苦的表情,低声吼着挣扎。他用力想挣断锁链,但骨头链越收越紧,几乎陷进皮肉里。
陈默站在水面上,粗布衣服被风吹得飘动。他左手还握着骨戒和灰烬,右手抬起,指着被困的银发男人。
“你说你是沧海戟?”他问,“那你认得这个吗?”
他摊开左手,风中那点红色微微闪了一下。
银发男人盯着那一点红,眼神变了。他嘴唇动了动,像是要念什么。
陈默马上催动领域,骨头纹路爬满左眼,强行压制他的动作。银发男人喉咙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苏弦睁开了眼睛。
他十指快速拨动琴弦,骨琴发出清亮的声音。第一道光链从琴身飞出,缠上沧海戟。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七道光链交织成网,把悬浮的戟牢牢锁住。黑色符文一道接一道碎裂,戟身不停颤抖,却挣脱不了。
阿渔还在咬着戟杆,龙身发抖,翅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听到琴音,心神稳了一些,龙形没散。
陈默回头看她一眼:“撑住。”
她没说话,但咬得更紧了。
苏弦十指都是血,两根琴弦断了,但他没有停下。他用断弦控制光链,闭着眼调息,拼命维持阵法不破。
龙王从水里浮上来,半边身子还是龙形,腹部伤口很深。他盯着银发男人,声音沙哑:“你不是沧海戟……你是邪尊留下的傀儡。”
银发男人不再挣扎。他红着眼看向龙王,嘴角扯出一丝笑。
陈默觉得不对,立刻喊:“苏弦,别让他说话!”
苏弦加快拨弦,琴音化作新的光链,冲向银发男人的脸,缠住他的嘴和鼻子。
可还是晚了。
银发男人在被封住前,说出了三个字。
声音很小,却被风吹进了每个人耳朵里:
“祭品到。”
陈默瞳孔猛地一缩。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灰烬还在,骨戒也在,但那点红色,好像淡了一些。
他猛地抬头,盯着银发男人:“你说什么?”
对方不回答,只是笑。
阿渔龙身一颤,忽然松口,龙形开始不稳定。她甩头低叫,像是很难受。
“阿渔!”陈默冲过去扶住她的龙头。
她睁开眼,声音虚弱:“它在吸……那点血的味道。”
陈默立刻握紧拳头,重新把灰烬和骨戒包好。他看向苏弦:“还能撑多久?”
苏弦摇头:“光链能锁住它,但压不住它的意识。它在等什么。”
龙王慢慢浮起,金血还在流。他盯着沧海戟本体,忽然说:“这戟不该在这里。”
陈默问:“什么意思?”
“它是守门的东西。”龙王说,“镇的是东荒深处倒庙下的裂缝。它离开原位,说明……封印松了。”
陈默心里一沉。
他想起玉佩上的字——“东荒陈氏,禁地之钥”。
也想起卷轴最后一句——“第八枚骨戒埋于罪火之下”。
原来不是钥匙,是祭品。
他们一路找的,根本不是破解的方法,而是血祭的最后一环。
银发男人还在笑。
陈默看着他,忽然说:“你们要的不是骨戒。”
“你要的是我。”
银发男人笑容一顿。
陈默把骨戒塞进怀里,灰烬也收好。他站直身体,看向被锁住的器灵:“我身上有什么?骨尊的血?还是……我爹留下的东西?”
没人回答。
风停了。
水面静止。
阿渔龙形慢慢稳住,但仍靠在他身边。苏弦手指不动,光链绷紧。龙王盯着银发男人,眼里还有杀意。
陈默往前走一步。
骨头锁链收紧,深深勒进银发男人皮肉。
“你想拿走的东西,”他说,“我不会给你。”
银发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你逃不掉。”
“八荒已动。”
“血祭将启。”
“你生来就是祭品。”
陈默没有后退。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银发男人的脸。
“那就看看,”他说,“是谁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