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皮肤碰在一起的时候，他感觉特别冷，冷得他动不了，连呼吸都停了。他快晕过去时，脑子里的那把剑突然震动起来，疼得他脑袋发胀。
他没有甩开那只手，反而用另一只手狠狠按在冰面上。他的手流血了，血顺着冰上的纹路流下去。冰下面的东西开始动，发出咔咔的声音。
幻象晃了一下。
柳菁的脸模糊了一瞬，阿渔的身影闪了一下，苏弦倒下的动作也慢了一拍。这些变化很小，但陈默看到了。
他咬破自己的舌头，嘴里全是血腥味。疼让他清醒了一点。他大声喊：“就算命要我跪下，我也要用骨头撑着站起来！”
他胸口那点快要灭的黑火突然跳了一下。他把最后一点力气集中在心里，变成一团热。寒气冲过来，被这团热挡住。火不大，但没再退。
阵外。
苏弦的手指抖了一下，琴又响了。她知道，这是陈默在反抗，不是求救。她的手指早就疼得不行，像被刀割一样。但她不能停。
她用手肘顶住琴底，抬起右手，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叮——”
一声短促的声音响起，刺进风雪里。声音刚落，她的手指裂开，血滴在琴上。
阿渔听见了。
她抬头看冰心阵，里面的蓝光一闪一闪。她用尽力气大喊：“陈默！看我的眼睛！”
她耳朵后面的鳞鳍亮了起来，银白色的光从皮肤下透出。那是龙族的生命气息。光穿过寒雾，照进阵中心。
阵内。
陈默左眼突然一抽，灰色的骨纹闪过一丝红光。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透过幻象看到了外面。
那只抓他的手还在用力，想把他拉下去。冰下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留下来陪我……”
他不理，把剩下的力气全压在按着冰面的手上。血流得更快，冰上的纹路全都亮了。
这时，他怀里的第六枚骨戒突然发烫。
不是普通的热，是像烧起来一样的烫。接着，其他五枚骨戒也跟着发烫。六道白光从他身体里冲出来，在空中汇成一道强光。
光落下，打中那只从冰里伸出来的手。
那只手停住了。
幻象也定住了。
柳菁跪在祠堂的画面不动了，阿渔被钉在柱子上的身影也不动了，苏弦倒在灰烬里的样子也停了。整个地方一下子安静。
陈默抓住机会，用肩膀撞地面。缠在他腿上的铁链断了两圈。他单膝撑地，虽然没完全站起来，但没再跪下。
焚天骨狱的最后一丝火开始往回烧。它不再往外散，而是从里面往外推。侵入他体内的寒气一点点被逼出来，变成黑色的灰从他身上飘走。
他喘着气，头上全是汗。左手还被那只手抓着，但他能动右手了。他慢慢抬手，碰到剑匣。
阵外。
冰姬站着没动。她看着阵里的白光，脸色变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没说话，只是眯起眼睛，盯着那道不属于九溟之力的光。
苏弦感觉到陈默的回应，嘴角动了一下。她没笑，但眼神柔和了些。琴还在震，她知道战斗还没完。她抬起手，准备再弹一次——哪怕手指全断。
阿渔靠着一块冰站着，嘴角有血。她快没力气了，但没倒。她看着阵里那个跪着的人，小声说：“这次……换我等你回来。”
阵内。
陈默盯着那只抓他的手。白光压着它，但它还不松。他知道眼前的不是柳菁，是某种东西借着他心里的执念出现的。他也知道，如果不断开这个联系，他就永远出不去。
他低头看胸口。骨戒的光变弱了，但没消失。六枚戒指还在发烫，好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开口，声音很哑：“我不是来逃命的。”
顿了顿，他紧紧握住剑匣。
“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说完，他猛地用力，右手一拳砸向冰面。冲击顺着纹路传开，整片冰剧烈震动。
幻象又变了。
柳菁的身影碎了，阿渔的眼泪倒流回眼睛，苏弦的尸体站了起来。画面倒放，回到他们三人一起走向冰宫的时候。
那只手终于松了一下。
陈默立刻抽手，往后退半步。脚踝上只剩最后一圈铁链。他没急着挣脱，而是低头看冰面。
纹路里的血还在流，和骨戒的光混在一起，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忽然明白，这个阵不只是考他能不能扛住，更像是在……测试什么。
测试骨戒能不能醒。
测试他能不能承受接下来的事。
他抬头，穿过幻象，看向阵的核心。那里有一团旋转的蓝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
他知道，只要打碎那团光，幻境就会动摇。
但他也清楚，一旦动手，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他慢慢直起身，单膝离地。焚天骨狱的火又燃起一点，虽然小，但稳了。他把手放在剑匣上，准备拔剑。
冰下又伸出两只手，比刚才更快更狠，直接扑向他的脚踝。
陈默没躲。
他在等。
等那两只手碰到铁链的瞬间，他右手猛地拉开剑匣的锁扣。
一声刺耳的金属声划破空气。
玄冥剑匣打开一条缝，一道暗金的火线冒出来，缠上铁链。
下一秒，他用力一扯。
铁链绷紧，火线炸开，打中两只手的指尖。
“滋——”
白烟冒起，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不是人声，像某种古老存在的哀嚎。
幻象彻底乱了。
冰面裂开，像蜘蛛网，蓝光狂闪。陈默站在裂缝中间，剑匣半开，火线缠链，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那团蓝光转得更快了。
他知道，它要动了。
他抬起脚，踩碎最后一圈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