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的手指抖了一下，声音很小：“北门……有光。”
陈默没说话。他的左手还按在阵法中间，三根断骨插进血纹里，血顺着手指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声音。
他不能动。阿渔还在昏着，整个大阵靠他撑着。只要他一松手，阵就会塌。
这时，燕无归的魂出现在墙边。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几乎看不清。他张了张嘴，声音断断续续：“墙上的画……不是字……是钥匙……后面有东西……”
陈默皱了下眉。他知道这人不会乱说话。上次他说“改阵基”，城就救下了。这次也一定很重要。
他闭上眼，额头有点热，骨头上的纹路闪了一下。他的感知慢慢散开，在地下扫来扫去。过了一会儿，他在西北角感觉到一丝很弱的气息，像是被藏起来很久。
“鬼斧。”陈默开口，声音很哑。
老人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拿着那把裂了的铁锤。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陈默抬起右手，把三根断骨往阵眼里压得更深。疼得很，但他没退。
“去那边墙。”他指着，“用锤子敲一下。”
鬼斧走过去，看着那块黑石头。他划破手掌，血滴在锤子上。铁片亮起蓝光，像活了一样。
他轻轻敲了下凸出的石棱。
没有声音，但石头开始裂开。一条缝从敲的地方往下延伸，冷气冒出来，还有低低的念诵声，像古老的符文在震动。
裂缝越裂越大，最后出现一个窄口。里面很黑，墙上刻着弯弯曲曲的线，像《玄骨炼天诀》的字，又不太一样。
陈默用骨头链子把自己连在阵眼上，慢慢爬过去。他盯着墙上的图案，伸手碰中间。
手指刚碰到，皮肤就破了，一滴血流进线条里。
突然，整面墙亮了。
那些线开始动，重新组合，最后变成一句话：
八荒非杀局，乃归途之钥。
陈默呼吸一停。这句话他见过——在东海渔村拿到的骨尊手札最后一页，写着“八荒启，则路通”。原来那不是预言，是提示。
他还想再看，脑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你以为你找到了真相？”
是血罗刹！
陈默猛地后退，耳朵流出两道血。左眼的骨纹狂跳，像要炸开。别人没反应，鬼斧和燕无归都没听见。
这不是外面的声音。
他咬破舌尖，疼让他清醒。骨火升起，冲进脑子里。他开始烧自己体内的神识印记。
火在意识里烧，记忆碎片浮现——
黑市的小巷，那天他抢噬魂珠。血罗刹的刀划过他左臂，伤口不深，他当时没在意。可就在那时，一道黑影钻进了他的血肉。
原来，那时候就被种下东西了。
火烧着，画面又出现：血罗刹跪在一个黑殿里，头顶漂浮着八枚发光的骨戒。他抬头喊：“八荒遗策，终将重启！”
陈默睁眼，冷汗流下。
脚下地面突然塌了。
密室底部裂开大口，八具全黑的骷髅慢慢升起。它们身上缠着锁链，每具胸口都嵌着一枚发光的骨戒，光和他手里的手札有感应。
燕无归的魂靠近一点，发抖：“这不是墓……是关人的地方……他们还活着……被压了一万年……”
鬼斧站着不动，死死看着其中一具骷髅腰上的铁环。那锁链破了，但和师父当年带回的那一截一样。
“赎罪之链……”他低声说，手在抖，“师父说过……这是带回来的……代价……”
陈默蹲下，从怀里拿出骨尊手札。他放在地上，贴着裂缝边。
手札自动翻到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地方，出现红色的字：
八将不死，八荒不启。
以心象为引，焚己骨，照归途。
他懂了。
这不是功法笔记，也不是修炼书。
是契约。
唤醒八骨将的仪式。集齐八戒的人不是祭品，而是主持仪式的人。“八荒遗策”不是杀人局，是重新打开飞升之路的唯一办法。
眼前的八具骷髅，就是失踪一万年的八骨将真身。他们没死，一直被封在这里，当成“归途”的根基。
陈默慢慢跪下。
他把手放在手札上，轻声说：“我来了。”
话一说完，八具骷髅同时一震。
其中一具慢慢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他。锁链发出摩擦声，好像要挣脱。
鬼斧后退一步，铁锤掉在地上。
燕无归的魂快看不见了，只剩一句飘在空中的声音：“他们是活的……别打开……”
陈默没动。他知道一旦开始，后果不知道会怎样。但他也知道，这条路，总得有人走。
他低头看着手札上的红字，指尖又流出血，滴在“归途”两个字上。
光一下子变强。
八具骷髅胸口的骨戒一起闪，频率和他的心跳一样。锁链猛震，石头发出快要裂开的声音。
他的左眼骨纹完全亮了，领域差点展开。焚天骨狱的气息冒出来，但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就在这时，最近的那具骷髅，动了第二次。
它的手指弯了一下，关节咔地响了一声。
接着，另一具也开始动。
锁链绷紧，金属摩擦声刺耳。
陈默还跪着，手没离开手札。
第三具骷髅的眼窝里，闪过一点光。
第四具的头转了五度。
第五具的肋骨间，锁链松了一圈。
第六具的手抬高一寸。
第七具的膝盖弯了一点。
第八具的下巴微微抖。
八股气息慢慢合在一起，变得同步。
地下传来闷响，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醒。
陈默鼻子流血，但他没擦。
他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
第一具骷髅的指节又收紧。
它的手腕，缓缓抬起了两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