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靠在墙上，手里的青玉佩越来越烫。他不敢动，呼吸也放得很轻。地火室里震动得厉害，像是有人在地下敲鼓。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抬起左手，用力掐住右臂的旧伤。疼让他清醒过来。《玄骨炼天诀》开始运转，灵气流入经脉，他的气息慢慢变弱。守阁弟子站在前面，背对着他，腰上挂着令牌，手放在刀柄上。
藏书阁顶层不能进，这是周子川定的规矩。
陈默贴着墙根往前走。通风口在拐角处，铁栅栏已经生锈。他伸手一掰，铁片划破手掌，血滴在地上，但没有声音。他钻进去，手脚并用，慢慢往里爬。
通道很窄，灰尘不断掉进衣服里。爬到一半，头顶突然响起一声轻响，像是符纸烧着了。空气变得沉重，他刚放出神识就被弹了回来，额头一阵发麻。
禁制启动了。
他咬牙继续往前。尽头有一点光，他从缝隙往下看。守阁弟子正低头念咒，手里拿着一张黄纸，纸上画着锁链。
陈默等他转身，轻轻推开挡板，跳了下去，落地没发出声音。楼梯向上延伸，越往上越黑。最后一阶前有一根红绳，挂着铜铃。
他蹲下，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细铁丝，挑开铃铛，然后跨过去。
门是石头做的，缝隙里冒出黑气。他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手一碰到门，皮肤就发烫。他忽然想起剑匣上的铁链——那花纹，和石碑上的很像。
他解下剑匣，把铁链缠在手上，按向石门。
咔的一声，门开了。
屋里很小，只有半间屋子大。角落里立着一块断碑，上面全是灰。他走过去，袖子一扫，灰尘扬起，呛得他闭了下眼。
碑面露出来，半枚印记嵌在石中，形状奇怪，像骨头打的结。他伸手去碰，手指刚碰到，石碑突然下沉，地面裂开一道缝。
缝里插着一枚玉简。
他拔出玉简，通体暗红，表面有细纹，像干掉的血迹。他凑近看，那些纹路居然在动，慢慢变成字。
是古篆。
他不认识，但功法自动运转，脑子里突然出现几个字：“邪尊残魂……藏于地脉……九转血祭……启封。”
还有内容，但他眼睛突然刺痛。玉简上的纹路越爬越快，像虫子钻进皮肤。他想松手，却发现手被黏住了。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木杖点地，一下一下，不急不慢。
苏弦走了进来。她穿着道袍，抱着骨琴，脸朝向玉简的方向。她看不见，却好像知道一切。
“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说。
话音刚落，琴弦“铮”地断了一根。
血从她指尖滴下，落在地上发出“嗤”的声音，像是烧穿了地板。
陈默终于挣脱，后退两步。玉简掉在地上，红光一闪，字全消失了。
“这是什么？”他问。
“血誓咒。”苏弦没去捡断弦，只是用手摸了摸断裂的地方，“骨尊设的。谁看过这玉简，就会被烙印。三天内，识海会反噬，轻的发疯，重的魂飞魄散。”
陈默没说话，卷起左袖。
皮肤下，一条血线正往上爬，从手腕到手臂，像活的一样。经过的地方，肌肉微微抽动。
苏弦看了一眼，声音更低：“已经开始发作。”
陈默看着那血纹，眼神没变。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退路，是死路。
“他们用地火盖住血祭，把龙族尸骸埋在地下。”他说，“这不是巧合。有人要唤醒邪尊。”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苏弦说，“血誓咒不会马上发作，你还有两个晚上可以离开。”
“离开？”陈默冷笑，“然后看着别人被献祭？阿渔已经不见了，下一个是谁？”
苏弦没说话。
琴身又是一震，第二根弦绷得紧紧的，眼看就要断。
她抬手按住，指节发白。
“你不该来这里。”陈默说。
“我早该拦你。”苏弦摇头，“你不是第一个碰玉简的人。以前有个长老，看了之后三天就七窍流血死了。宗门封锁消息，这里就成了禁地。”
“所以周子川不准人上来。”
“不只是他。”苏弦顿了顿，“下面也有人配合。血祭需要地火、龙血、修士命格，三样缺一不可。丹阁每天炼丹，用很多药材，正好能盖住血腥味。”
陈默低头看玉简，又抬头看她：“有没有办法破咒？”
“有。”苏弦说，“但代价很大。要么找到骨尊留下的净魂水，要么用自己的血喂琴，让骨琴共鸣，暂时压住反噬。”
“净魂水在哪？”
“不知道。可能早就没了。”
陈默沉默一会儿，弯腰捡起玉简，重新塞进墙缝。
“我不信命。”他说，“他们敢做，我就敢毁。”
苏弦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和他真像。”
“谁？”
“骨尊。”她低声说，“他也这么说过，说完就一个人闯八大域主的阵。”
陈默没接话。他背上剑匣，铁链绕回肩膀。左臂的血纹还在爬，热度透过衣服传过来。
“你走吧。”他说，“这事我不想连累你。”
“连累？”苏弦抱着骨琴，站直身子，“我等了一千多年，就为了等一个不怕死的人。现在你让我走？”
陈默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密室。石门关上，红绳挂着铜铃，没人碰过。
下了楼，守阁弟子还在原地站着，背对着他们，嘴里念着咒。
陈默走过时没停。苏弦跟在后面，琴身轻轻擦过门框，发出一点声音。
回到走廊，风吹进窗缝。陈默站在窗边，看向丹阁主峰。那里灯还亮着，炼丹炉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个趴着的怪物。
他抬起左臂，血纹已经到了手肘。皮下的线微微发亮，好像在回应什么。
玄冥剑匣突然一震，铁链绷紧，发出低低的响声。
苏弦走到他身边，没说话。
远处钟声响起，子时到了。
地火室那边，震动越来越急。
陈默握紧剑匣，指节发白。
血祭正在进行。
他不能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