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舱的探照灯刺破海沟的漆黑,照见岩壁上蠕动的荧光藤蔓——它们像无数条发光的绸带,顺着海沟断层的裂缝蔓延,末端挂着晶莹的囊泡,里面包裹着淡蓝色的液体,正随着海沟的暗流轻轻晃动。
“这些是‘回响藻’,”苏念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分析数据的沙沙声,“囊泡里的液体含有特殊蛋白,能记录周围的声波频率。刚才的共振波让它们苏醒了。”
林深盯着最近的一个囊泡,里面的液体突然泛起涟漪,映出模糊的影像——是祖父穿着老式潜水服的身影,正用工具采集样本,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眉眼间竟与苏念有几分相似。
“祖父的日志里提过‘声波记忆体’,”林深调整潜水舱的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囊泡,“他说海沟里藏着比观测者更早的文明痕迹,这些藻类比任何仪器都擅长保存秘密。”
话音刚落,探照灯突然被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林深猛地抬头,只见一只覆盖着半透明甲壳的生物从断层深处游出,甲壳上的纹路与回响藻的荧光藤蔓完美嵌合,仿佛是用同一种“语言”雕刻而成。
“是深渊盾虾!”叶岚的惊呼带着难以置信,“资料里说它们早在百年前就灭绝了……”
盾虾没有攻击,只是用复眼盯着潜水舱,甲壳上的纹路突然亮起,与囊泡里的影像同步闪烁。更多影像涌出来:白大褂女人在实验室里调试仪器,祖父在一旁记录数据,两人身后的黑板上写着“共生频率”四个字;后来是一场爆炸,女人把一个金属盒子塞进祖父怀里,自己被倒塌的钢架掩埋……
“那是苏教授,我的祖母。”苏念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当年研究的就是生物与环境的共振共生,观测者偷走了她的成果,还伪造了实验室事故。”
盾虾突然发出低频声波,震得潜水舱嗡嗡作响。岩壁上的回响藻集体亮起,将海沟照得如同白昼,无数影像在水中漂浮——观测者用声波奴役生物的记录、被囚禁的皇带鱼幼体、还有祖母留下的最后一段声波留言:“找到能与深渊共鸣的人,让平衡回到原点。”
林深突然明白,所谓的“巨型生物”从来不是敌人。它们是海沟的守护者,用自己的身体储存着真相,等待能听懂它们语言的人。他将囊泡里的液体注入潜水舱的声波发射器,调出祖母留下的共生频率,与盾虾的声波重叠在一起。
荧光藤蔓开始顺着盾虾的甲壳攀爬,在它背上织成一张发光的网。海沟深处传来越来越多的回应,是皇带鱼的鸣叫,是巨型乌贼的触手拍水声,还有某种未知生物的低沉呼吸声——整个马里亚纳海沟,都在跟着这个频率轻轻震颤。
“这才是祖母说的平衡。”林深看着舷窗外和谐共振的光影,轻声说,“不是征服,是听懂彼此的声音。”
潜水舱缓缓上浮时,盾虾一直护送他们到断层边缘,甲壳上的纹路最后组成一个清晰的符号——像两只手,掌心相对。林深知道,这是海沟的约定,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