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沟深处的水压将潜水舱挤得咯吱作响,林深盯着舷窗外缓缓张开的巨型生物口器——那里面并非獠牙,而是层层叠叠的透明薄膜,每片薄膜上都布满星芒状的纹路,正随着海沟的低频声波轻轻震颤。
“是共振腔。”苏念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皇带鱼的声波在这里被放大了百倍,形成天然的信号塔。”她发送的全息图上,薄膜的震动频率与深蓝晶核碎片完全同步,像一组精密咬合的齿轮。
叶岚突然按住林深的手腕,逆熵之笔的笔尖指向舱外生物的眼部:“看它的虹膜,那不是自然演化的纹路。”放大的图像里,淡金色的虹膜上刻着与会议桌相同的符文,“是观测者留下的标记,这东西一直在替他们收集数据。”
潜水舱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托起,朝着生物口腔深处飞去。林深抓起晶核碎片贴在舱壁,碎片瞬间渗出蓝色液滴,在玻璃上晕染出祖父日志里的蓝纹图案。“祖父当年在这里留下过坐标。”他的指尖划过图案,那些蓝纹竟顺着舱壁活了过来,组成一条发光的路径。
路径尽头,黑色立方体悬浮在共振腔中央,表面流淌的光带与巨型生物的薄膜共振,发出类似管风琴的轰鸣。林深突然明白——所谓观测者的“平衡”,不过是将海沟改造成了巨大的实验场,而这些生物,是被植入了控制程序的仪器。
“逆熵之笔能改写符文!”叶岚的声音带着颤音,笔锋在虚拟面板上划过,生物虹膜上的符文开始扭曲。立方体的光带骤然紊乱,巨型生物发出痛苦的低频波,整个海沟都在震颤。
苏念的星芒算法突然在屏幕上爆发出红光:“不行!强行改写会让共振腔坍塌!”她调出皇带鱼的声波图谱,“必须用它们的原生频率覆盖控制程序,就像给乐器重新调音。”
林深将晶核碎片嵌入控制台,祖父留下的蓝纹与星芒算法交织,化作一道蓝色光束射向立方体。光束穿过紊乱的光带,落在巨型生物的薄膜上——那些星芒纹路突然亮起,与光束共振出温暖的橙光。
黑色立方体表面的符文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蜷缩的银色细丝——那是无数微型的皇带鱼幼体,它们的声波被立方体囚禁,当作控制生物的工具。当橙光漫过细丝,幼体们突然集体发出尖锐的鸣叫,像挣脱枷锁的呐喊。
巨型生物的口器缓缓闭合,共振腔的轰鸣变成柔和的嗡鸣。林深看着舷窗外的橙光逐渐扩散,海沟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是其他生物正在同步共振。
“这才是真正的平衡。”苏念的声音里带着泪光,“不是谁控制谁,是愿意为彼此调整频率。”
潜水舱开始上浮,林深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橙光,立方体在光芒中化作星尘,而巨型生物的虹膜上,新的纹路正在生成——那是人类与深渊共同刻下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