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团长杨城武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棉军装上蹭满泥灰,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睛亮得惊人。“萧司令!顾团长!好消息!盘尼西林那买卖,成了!大卖!”
萧然立刻转向他,眼中带着询问:“杨团长,您快说说,具体什么情况?哪几个点成了?”
“上海,北平,南京,重庆,青岛等等几个点全打通了!”
杨城武语速很快,带着激动的沙哑,“盘尼西林比金条还抢手!特别是青岛!”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跟鬼子海军搭上的线!他们医院和军官私下里抢着要!大洋、金条、外汇,攒下了!数目非常可观!可问题来了……”
他眉头紧锁,露出忧虑,“怎么运回来?千里迢迢,全是敌占区,关卡林立,重兵把守。这么大笔钱,路上但凡出点纰漏,血本无归不说,联络点也得全暴露!”
萧然眼中锐光一闪,追问关键:“金子和大洋,现在具体存放在什么地方?”
“根据地下党传回来的消息,昨天正好有的一批5000支盘尼西林刚在青岛交割完,金子现存在我们一个极其隐秘的地下联络点。上海、南京那边交易成功的款项,也正在想尽办法集中。北平的量相对少些。”
杨城武回答完,焦虑更甚,“可就算集中起来了,怎么弄回咱们山东根据地?海路陆路都被鬼子像铁桶一样看得死死的!港口更是龙潭虎穴!”
萧然几步走回巨大的山东地图前,手指沿着那条刚刚被标注出的、从蒙阴根据地蜿蜒伸向青岛的红色交通线划过。
“前往青岛的通道,战士们用命打通了。陆上虽然还有零星鬼子和伪军,但这条大动脉,现在攥在我们手里!”
他的手指最终坚定地停在青岛港的位置,用力点了点。“杨团长,我打算亲自去一趟青岛。”
指挥部瞬间落针可闻。
“您亲自去?不行!那太危险了!”杨城武和顾彦章、李振彪几乎同时失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对。我亲自去取黄金。”萧然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目光扫过众人,心中那个关于“门”的秘密念头翻涌,但绝不能宣之于口。
他继续说道:“青岛现在是我们伸出去的一只拳头,必须牢牢抓住。那里的事情,需要有人去统筹,去处理。黄金是命脉,必须万无一失地拿回来。”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几艘狰狞的蓝色舰艇标记,语气带上了冰冷的锋芒。
“而且,我要亲自去摸摸港口里那些鬼子军舰的底。看看它们的锚泊位置,日常是怎么活动的,补给规律,还有那些鬼子水兵军官的动向。”
顾彦章瞬间捕捉到了萧然话里的深意,眼神一凝:“司令,您是想……对青岛的鬼子舰队下手?” 李振彪也屏住了呼吸。
“炮管子再粗,也是铁造的。”
萧然的手指关节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是铁造的,就能被摧毁!我们的前卫二,可以让它们的舰载机有去无回,但他们军舰的实地部署?这需要实地去看,去摸,去找机会!”
他转向杨城武,语气坚决:“杨团长,立刻准备。我会带领最精干可靠的侦察分队,配齐最好的侦察和通讯装备。明天天一亮就跟我出发。去青岛,把属于我们的金子拿回来,也掂量掂量鬼子海军这头拦路虎的份量,想办法敲掉它的牙!”
“好的!”杨城武挺直身体,随即又想到关键,“萧司令,你到了青岛,就直接跟我们的地下党进行联系,他们会将黄金交给你,还会将当地的情报提供支持……”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萧然看着他,“我需要地下党的联络方式,同时还需要绝对可靠的接头人和落脚点。”
杨城武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对萧然道:“萧司令,给。联络点设在青岛西镇一个叫‘福源杂货铺’的后院,表面上是卖日用杂货的。负责人叫周大海,我们都叫他‘老周’,是胶东老地下,绝对可靠。暗号是:‘掌柜的,有上个月订的莱阳梨膏吗?’他回答:‘莱阳的没了,栖霞的刚到,更润肺。’您就说是‘杨老板’介绍来取货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老周对整个青岛港,尤其是鬼子海军码头的情况,摸得很透。”
萧然仔细收好纸条,点点头:“好。周大海,福源杂货铺,暗号我记下了。”
他看向顾彦章和李振彪,“老顾,振彪,通知我们胶东的地下交通站,启用最高级别密电,全力接应我。所有关于青岛港日军舰艇的最新情报,特别是那两艘重巡‘衣笠’、‘加古’,还有新来的航母的泊位变动、舰载机起降规律、人员上下舰时间、补给船到达时刻,我要最详细的!立刻汇总上报!”
“是!我马上去安排!”顾彦章和李振彪齐声应道。
“另外,”萧然叫住正要转身去准备的杨城武,“杨团长,全国各个点的盘尼西林交易不能停。通知各点,特别是青岛那条线,继续出货,有多少出多少,价格稳住。换来的所有硬通货,全部集中,上海,南京,北平等等那些点我会亲自去取,等我到了再行处理。”
“司令!”顾彦章仍有顾虑,“您亲自去青岛,这太冒险了!深入虎穴,港口鬼子戒备森严……”
“风险比让战士们顶着舰炮的轰击去冲锋陷阵要小!”
萧然打断他,手指用力戳在地图上那片代表青岛港的密集蓝色区域,“黄金是血,是壮大我们力量的命脉。青岛,是我们必须楔进去的钉子。而鬼子的舰队,”
他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是卡在我们喉咙上的毒刺,是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不拔掉它,不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我们在山东就永远直不起腰!青岛之行,必须去!”
杨城武用力点头:“萧司令放心!我这就联系青岛的地下党,明天拂晓,准时出发!”
萧然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上那艘新标注的“齐鹤”号航母和两艘重巡洋舰的标记,仿佛要将它们烙进眼底。
指挥部里灯火通明,新的密电波穿透夜色,飞向危机四伏的黄海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