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寒冬被过年的喜庆冲淡了几分。
但在柯明义和欣曦月那栋“别野”小院里。
一场比前线作战更考验勇气与智慧的战斗，正在厨房里激烈上演。
“决定了！”
柯明义撸起袖子，目光炯炯，仿佛面前不是灶台，而是需要攻克的敌军堡垒，
“今年的年夜饭，我们不能走寻常路，要搞，就搞点刺激的！”
欣曦月看着后勤处送来的丰盛年货，鸡、鱼、五花肉、各种蔬菜调料。
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柯大师，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柯明义的理论指导首先落在那只无辜的鸡上。
“黄焖鸡，精髓在于‘焖’，但要先炒糖色，这是灵魂！”
他大手一挥，“上白糖！热锅冷油！”
欣曦月依言操作，看着白糖在油里融化，变成琥珀色。
“快！下鸡块！”柯大师一声令下。
“刺啦！”
一阵剧烈的油爆声如同枪炮齐鸣，油点四处飞溅，欣曦月拿着锅盖当盾牌，才勉强靠近灶台。
鸡块下锅，柯明义催促翻炒，结果火候没掌握好，糖色瞬间从琥珀变为深褐，再变为焦黑。
“加水！快加水焖！”柯明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水入锅，与焦糖、鸡块混合，咕嘟咕嘟地冒泡，锅里飘出的不再是诱人的肉香，而是一股混合着焦糊和甜腻的复杂气味。
最终出锅的“黄焖鸡”，色泽黝黑发亮，鸡块坚硬如铁，粘稠的汤汁仿佛某种工业胶质。
欣曦月用筷子戳了戳，迟疑道：“这……看起来有点像……炼丹炉里失败的‘黑玉断续膏’？”
处理鲤鱼时，问题出在了器具上。
家里的锅不够长，尺多长的鲤鱼只能委委屈屈地盘着，尾巴倔强地翘在锅边。
“没事，造型独特，这叫‘鱼跃龙门’！”柯明义强行解释。
结果蒸了十五分钟，掀开锅盖，鱼身是熟了，但那倔强的尾巴因为暴露在蒸汽之外。
依然保持着生前的倔强，整条鱼以一种奇特的“仰泳”姿势凝固在盘中。
更糟的是，因为担心不入味，欣曦月塞了过多的姜片和葱段，几乎把鱼埋了起来。
“嗯，卖相……很抽象。”柯明义点评，
“味道应该不错，来，尝尝！”
欣曦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然后沉默了三秒，幽幽地说：
“味道……很健康，原汁原味。”
其实就是没啥味，还带着点鱼腥和过重的姜葱味。
五花肉是柯明义誓要雪耻的重点项目。
“这次看我给你露一手真正的技术！”他指挥欣曦月将肉块焯水，然后再次祭出炒糖色大法。
这次更糟。
火开得太大，白糖下锅几乎瞬间碳化，浓烟滚滚。
“肉，快下肉！”柯明义在烟雾中咳嗽着喊道。
欣曦月闭着眼把肉块倒进去，一阵更猛烈的油爆，几滴热油溅到柯明义手背上，疼得他“嘶，嘶”了好几声。
慌乱中，欣曦月把老抽当成了生抽，倒下去大半碗，锅里的肉块迅速被染成了近乎墨色的深黑。
加水炖猛火煮了老久后，所谓的“红烧肉”闪亮登场。
它们黑得发亮，质地坚硬，用筷子敲上去甚至有轻微的“梆梆”声。
欣曦月鼓起勇气咬了一小口，表情瞬间凝固，那是一种极致的咸苦，混合着焦糊味，直冲天灵盖。
“这……这怕是炼丹时烧坏了的‘火毒丹’，吃了会掉修为吧？”她灌了一大口水，艰难地说。
连续受挫并没有打击到柯大师的创作热情，他看着剩下的食材，脑洞大开。
“我们要敢于创新！打破食材的边界！”
他拿起一个五仁月饼，眼神狂热，
“听说过‘番茄炒月饼’吗？
酸甜的番茄汁包裹着甜腻的月饼，咸甜交织，口感层次丰富！”
欣曦月看着被炒得稀烂的番茄和同样稀烂的月饼，红色的汁液中漂浮着青红丝和坚果碎，视觉冲击力极强。
接着，他又瞄上了红薯和辣条。
“芝士焗红薯吃过吧？
我们加入国民美食辣条！
芝士的奶香、红薯的甜糯、辣条的咸辣油润，这将是载入史册的融合美食！”
当那盘拉丝诡异、颜色黄中透红、散发着奶香与辣油混合气味的“芝士辣条焗红薯”出炉时，欣曦月感觉自己的味蕾认知正在被颠覆。
眼看正餐走向不可控的深渊，柯明义试图在饮品和点心上挽回颜面。
他将菠菜、黄瓜、苹果、香蕉等七八种果蔬胡乱塞进榨汁机，打出一杯颜色浑浊、介于墨绿和土黄之间的粘稠液体。
“此乃‘百草回元液’，汇聚草木精华，一口下去，延年益寿！”他得意地介绍。
欣曦月看着那杯仿佛沼泽深处捞上来的液体，强烈表示，敬谢不敏。
他又用黄豆粉、糯米粉折腾出一盘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浅黄色团子，美其名曰“黄芽丹”。
“此丹固本培元，乃筑基期修士必备！”
欣曦月拿起一颗“丹药”，捏了捏，硬度适中，但卖相实在不敢恭维。
“看起来……有点像没搓匀的药丸。”
当厨房如同被轰炸过一般，到处是泼洒的酱汁、崩飞的食材和焦黑的锅底时，
那盆从食堂打回来的、白白胖胖的饺子，成了这个夜晚最温暖的救赎。
两人看着满桌“杰作”，
“黑玉断续膏鸡”、“仰泳原味鱼”、“火毒丹红烧肉”、“混沌番茄月饼”、“异界融合焗红薯”、“百草沼泽汁”以及“歪瓜裂枣黄芽丹”，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柯大师！这就是你的厨神指导？！”欣曦月笑出了眼泪。
“咳咳，过程是曲折的，成果是……独特的！”
柯明义强撑着面子，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感受着那正常、熟悉、美味的馅料，几乎感动落泪，
“还是饺子好啊！”
最终，这顿年夜饭，他们主要靠着饺子填饱了肚子，而那些“创意料理”，
除了柯明义自己本着“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的精神，每样硬着头皮尝了一小口之外，大部分都倒进了泔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