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散尽的幽州城头,王晏球按刀而立,玄色铁甲在暮色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自那天后,漠北一连七日,连续猛攻,让这座北方雄关处处可见斑驳血迹和破损的痕迹。
“将军,西段城墙三处垛口破损严重,需要连夜抢修。”副将快步走来,声音嘶哑。
王晏球目光扫过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沉声道:“调遣工兵营,用糯米灰浆加固。另外,在破损处后方加设第二道胸墙。”
他的视线投向远方连绵的漠北营寨,那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无数人影晃动。
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敏锐地察觉到,今日漠北军的攻势虽然依旧凶猛,却少了几分章法,倒像是被什么驱赶着前来送死。
“传令各营,”王晏球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今夜加派双倍岗哨,所有将领和衣而卧。漠北人,恐怕要狗急跳墙了!”
就在他下令的同时,城下的漠北大营中,一场诡异的仪式正在进行。
漠北中军大帐内,浓重的血腥味与诡异的香料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帐中央的火盆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在“述里朵”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各部首领垂首肃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即使是再愚钝的人,也察觉到了这数日以来述里朵的异常!
“今日攻城,左谷部为何在鸣金前就擅自后撤?”
“述里朵”的声音冰冷如刀,被点名的左谷部落首领闻言浑身一颤,急忙跪地:“回禀王后,实在是伤亡太过惨重,部族勇士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
众人甚至没看清“述里朵”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一道紫芒闪过,左谷首领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周围将领的战靴上。
“明日攻城。”“述里朵”缓缓起身,染血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左谷部为前军,若再后退半步,全族贬为奴隶。”
她走到帐中,眼睛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撤军?掠夺周边?”
一声冷笑在帐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告诉你们,幽州城必须拿下,不惜任何代价。”
当夜子时,一队特殊的俘虏被押到中军大帐前。他们是连日来被抓的乾军百姓和一些不肯配合的部落叛徒。
“述里朵”站在帐前,多阔霍如影随形地立在她身后。在火把的映照下,她手中的金簪泛着妖异的光芒。
“以血为祭,以魂为引......”
古老的咒文在夜风中飘荡,金簪划破夜空,一道紫黑色的光芒笼罩了俘虏。
凄厉的惨叫声中,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化作飞灰。
仪式结束,述里朵冷声开口,“传令各营,明日拂晓,总攻开始。先登城头者,重赏!畏缩不前者——灭族!”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深沉。
王晏球站在北门城楼上,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清楚看到远处漠北大营中升起的不是炊烟,而是一种诡异的紫黑色雾气。
“不对劲......”他猛地握紧剑柄,“传令全军,立即进入战位!”
话音刚落,地平线上就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只不过这一次,鼓点格外急促。
黑压压的漠北军队如潮水般涌来,最前方的是那些左谷部士卒。他们双眼赤红,状若疯狂,显然是被药物或是邪术控制了心神。
“弩机准备——”王晏球的声音响彻城头。
但这一次,漠北军的攻势与往日截然不同。
就在第一批敌军进入射程的瞬间,一道紫黑色的光芒从漠北大营中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鬼面,发出刺耳的尖啸。
城头上不少守军痛苦地捂住耳朵,一些新兵甚至七窍流血,瘫软在地。
“妖术!是妖术!”恐慌开始在守军中蔓延。
王晏球勃然变色,拔出佩刀指向天空:“大乾将士,保家卫国,何惧妖邪!”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竟然暂时压过了那诡异的尖啸。受到鼓舞的守军重新振作,床弩和神臂弩发出怒吼,箭雨倾泻而下。
然而今天冲在最前的漠北士兵仿佛不知疼痛为何物,即使身中数箭,只要还能动弹,就继续向前冲锋。
更可怕的是,那些倒下的尸体,竟然在紫黑色雾气中缓缓爬起,化作行尸走肉,加入攻城的行列。
“用火油!”王晏球当机立断。
一罐罐火油被抛下城头,火箭随后而至,城墙下顿时化作一片火海。被火焰吞噬的行尸发出非人的嚎叫,却依然执着地向上攀爬。
战斗从黎明持续到正午,漠北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城墙上多处出现险情,王晏球不得不亲自率领亲兵四处赶去。
“将军!西门告急!”
“将军!敌军用尸体堆成了斜坡!”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王晏球浑身浴血,但依然挺立在最危险的位置。
“将士们!”他一刀劈翻一个刚刚爬上城头的漠北士兵,声音沙哑,“身后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今日纵然战死,也要让漠北蛮子付出血的代价!”
“誓与幽州共存亡!”残存的守军发出震天的怒吼。
就在这时,一道紫黑色的闪电突然从漠北大营中射出,直劈北门城楼!
“不好!”王晏球瞳孔猛缩,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将他推开——是他的亲兵队长。闪电击中亲兵队长,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化作了一具焦尸。
王晏球目眦欲裂,却见远处的“多阔霍”正冷冷地望着他,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这场惨烈的攻城战,已经进入了最危急的时刻。
城墙上处处可见惨烈的搏杀,守军的防线在邪术加持的疯狂进攻下摇摇欲坠,王晏球握紧手中的长刀。
周遭数万兵卒还四散在幽、云二州,城内几万守军昼夜守城。
今日恐怕难以善了!
然而就在这时,南方突然传来隆隆的战鼓声。一面“张”字大旗出现在地平线上,紧接着是无数乾军旗帜!
“援军!是张顺将军的援军到了!”城头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原来,张顺在击溃漠北右路军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来幽州。此刻他率领的五万先锋部队虽然疲惫,但士气正盛。
“全军突击!”张顺长枪一指,乾军生力军如猛虎下山,直扑漠北军侧翼。
与此同时,王晏球也抓住战机,下令打开城门,率领城内三万守军杀出城去。
漠北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更让他们恐惧的是,中军大帐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是“述里朵”的声音。
只见她跪倒在地,七窍都渗出紫黑色的血液,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反噬......这是邪术的反噬!”有见识的漠北将领惊恐地大叫。
多阔霍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试图稳定她的状态,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那道连接天地的紫黑色光柱开始扭曲崩碎,化作漫天光点。
失去了邪术支撑,那些被控制冲在最前的漠北士兵纷纷瘫软在地,而行尸走肉则直接化作飞灰。
“撤退!全军撤退!”残存的漠北将领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但为时已晚。王晏球和张顺的两支大军已经完成了合围,开始收割这场战役最后的胜利。
夕阳西下,战场上尸横遍野。
这一战,漠北中路大军折损过半。而乾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仅幽州守军就伤亡两万余人。
王晏球望着溃逃的漠北残军,沉声开口:“加强戒备,救治伤员。另外把降臣尸祖出现漠北军营之事,立即呈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