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轻微的门锁转动声让苏晚瞬间警觉,她猛地抬头,手下意识地摸向桌下的应急按钮——那是下午刚装的,连接着安保中心和……陆时砚的手机。
门口的身影逆着走廊的灯光,轮廓挺拔而熟悉。直到他走进办公室,暖黄的灯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苏晚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诧异:“陆总?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时砚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保温袋,走到她办公桌前,动作自然地将袋中的东西拿出来:“秦峰说司机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你还没下来。”他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苏晚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猜你应该需要这个。”
咖啡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是她喜欢的拿铁,加了半糖,奶泡细腻。苏晚看着那杯咖啡,又看了看陆时砚,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领口微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然也是刚从公司过来。
“你不用特意跑一趟的。”苏晚的声音有些不自在,“我改完就回去了。”
“正好路过。”陆时砚的语气很平淡,目光却落在她的电脑屏幕上,“遇到瓶颈了?”
苏晚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屏幕:“嗯,总觉得凤凰的尾羽少了点张力。锡绣的光泽感很强,但太规整的话,会显得死板。”她拿起数位笔,在屏幕上圈出一块区域,“这里的弧度,我试了十几种方案,都觉得不对。”
陆时砚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俯身,仔细看着设计图。他的呼吸很轻,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落在苏晚的耳畔,让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椅子的靠背挡住。
距离忽然变得很近,她能看到他睫毛的阴影落在眼睑上,能看到他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却在认真看她的设计稿,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柔和。
“试试把尾羽的第三根线条弧度加大,”陆时砚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让它稍微偏离对称轴线,像被风吹动的瞬间。”他伸出手指,在屏幕旁虚虚一画,“锡绣的光泽会因为角度不同产生明暗变化,这样能让凤凰看起来更有生命力。”
苏晚怔住了。她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修改后的画面——那只凤凰仿佛真的要冲破布料的束缚,展翅欲飞。她怎么没想到?对称固然和谐,却少了那份动态的张力。
“对……就是这样!”苏晚激动地拿起数位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尾羽的线条被重新勾勒,原本拘谨的凤凰瞬间活了过来,“我之前太执着于传统纹样的对称美,反而忘了自然的灵动……”
她专注地修改着,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陆时砚正看着她。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眼底闪烁着对设计的热忱,像有星光落在里面。陆时砚的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又移开,落在那杯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
苏晚改完最后一笔,长舒一口气,才发现陆时砚还在旁边。她脸颊微微发烫,关掉设计图保存:“谢谢你,陆总。你的建议帮了我大忙。”
“只是随口一说。”陆时砚直起身,拉开距离,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仿佛刚才那个俯身指点的人不是他,“设计稿很出色,尤其是对锡绣的运用,比我想象中更惊艳。”
这句夸奖很实在,没有多余的修饰,却让苏晚心里暖暖的。她知道陆时砚不是会轻易称赞别人的人,这份认可对她来说,比任何奖杯都重要。
“老绣娘们的手艺才是真的厉害。”苏晚拿起那杯已经温热的咖啡,又喝了一口,“我只是把她们的心血用在了合适的地方。”
陆时砚看了看时间:“改完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司机还在楼下……”
“他已经先回去了。”陆时砚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开车来的。”
苏晚还想拒绝,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强迫,只有一种让她无法反驳的坚持。她想起下午安装的应急按钮,想起他送来的加密软件,想起他做的这一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收拾东西的时候,苏晚发现陆时砚带来的保温袋里还有一份三明治,包装得很精致。她拿起三明治,看向陆时砚:“这也是给我的?”
“你晚饭没吃。”陆时砚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秦峰查了监控。”
苏晚心里一暖,又有些无奈。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把一切都安排好。她拆开三明治,是她喜欢的金枪鱼口味,面包烤得外酥里嫩。
“陆总,你是不是……”苏晚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地问,“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陆时砚正在帮她关电脑,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不是。”
简短的两个字,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晚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冷冰冰的男人,其实比谁都细心。
锁好工作室的门,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偶尔有晚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带着夏夜的燥热。
“赵天宇那边,警方已经控制住了那几个社会闲散人员。”陆时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但他本人还在想办法挣扎,你还是要小心。”
“我知道了。”苏晚点头,“安保公司的人说明天就能把新的安防系统装好。”
“嗯。”陆时砚应了一声,“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不管多晚。”
这句话像一张无形的网,温柔地将她笼罩。苏晚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路灯的光线落在他眼里,仿佛碎了一地的星光,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亮。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假装看脚下的路:“好。”
停车场里,陆时砚的车安静地停在角落。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苏晚坐进去后才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那边。
车内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雪松香气,很清淡,却让人莫名安心。陆时砚发动车子,没有立刻开,而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薰瓶,放在中控台上:“薰衣草味的,助眠。”
苏晚看着那个精致的香薰瓶,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转过头,看向窗外掠过的夜景,轻声说:“陆时砚,谢谢你。”
这一次,她没有叫他“陆总”。
陆时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侧头看了她一眼,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脚下的油门缓缓踩下,车子平稳地汇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