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之上,琉璃瓦映着九霄云光,殿内氤氲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缠绕在玉柱金梁之间。
玉帝头戴十二章纹冕旒,明黄的龙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仿佛在云气中微动,他指尖轻轻叩击着身前的白玉案几,目光落在阶下的太白金星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哦?敖广那老儿,倒是真按你说的做了?”
玉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冕旒上的玉珠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太白金星躬身行礼,雪白的胡须几乎垂到了腰间,他手中的拂尘尾端轻轻扫过光洁的金砖地面,声音透着老臣的恭谨。
“回陛下,东海龙王敖广已依臣之见,备齐了‘定海神珍铁原属东海龙宫’的旧档文牒,昨日已正式向天理院递交了诉状,状告斗战胜佛孙悟空强占宝物,要求即刻返还如意金箍棒。”
“好,好一个太白金星!”玉帝闻言,手指终于停下了叩击,语气里的赞赏更浓了些,“你这步棋,走得有远见。那金箍棒握在孙悟空手里,终究是块心病。当年大闹天宫时,那猴子仗着这铁棒搅得周天寒彻,如今虽已成佛,可那性子……终究难测。这兵器若能收归天庭,或封存或另作他用,总是除去了一桩心腹大患。”
殿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两侧侍立的仙官们呼吸轻浅。
太白金星垂着头,心中却如同明镜。他太清楚玉帝的心思了——取经归来,师徒几人虽受了封赏,但骨子里的桀骜难驯并未尽去,尤其是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猪八戒肩上的九齿钉耙,哪一件不是当年天庭的神兵利器?如今流落“佛界”,于天庭的威仪而言,本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陛下圣明,”太白金星适时地恭维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陛下既有此考量,臣斗胆以为,可借此东风,再进一步。”
“哦?”玉帝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猪悟能虽已成净坛使者,但其手中九齿钉耙,乃太上老君亲手锤炼,集五方五帝、六丁六甲之力锻造,论威力,不在金箍棒之下。”太白金星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谋划的意味,“如今金箍棒一案既已开启,何不趁势让天理院一并彻查?臣听闻,那钉耙当年虽名义上赐给天蓬元帅,可论起权属,终究是天庭库府之物。若能一并收回,方为彻底根除后患,为天庭的长治久安计。”
这番话正说中了玉帝的下怀。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嗯,你说得有理。这两件兵器,确实不能再让他们握着。金星啊,此事你办得好,就由你继续跟进。不仅要让天理院抓紧办,还要办得‘名正言顺’,让三界都知道,天庭此举,是循规蹈矩,是为了三界安稳。命天理院放下手头其他杂事,全力以赴审好此案!”
“臣遵旨!”太白金星心中一喜,躬身领命。能得玉帝如此看重,这可是他在天庭多年经营中难得的“加分”机会。
他太清楚这背后的利害了:收回兵器,既能削弱取经人的潜在威胁,讨得玉帝欢心,又能借此给天理院“派活”,让这个近年来愈发想“秉公执法”的机构无暇他顾。
退出凌霄宝殿时,太白金星只觉得步履轻快,连拂尘都挥得更有韵律了。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启明殿,而是径直往天理院而去。天理院位于天庭西南角,毗邻天牢,是新设立的司法机构,旨在“明断三界是非,整肃天规天条”。
太白金星来到天理院门前,早有当值的仙官通传。包拯很快迎了出来,一身青色法袍,面容方正,眼神锐利如鹰:“不知太白金星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包院长客气了,”太白金星脸上堆着和煦的笑容,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某家刚从凌霄宝殿出来,奉玉帝陛下旨意,有几件要事,需与院长商议。”
两人步入天理院正堂,分宾主坐下。仙官奉上香茗,太白金星却无心品茗,开门见山:“包院长,可知东海龙王敖广状告孙悟空一案?”
“自然知晓,”包拯眉头微蹙,“诉状昨日已到,本院正在核阅相关卷宗。只是那金箍棒……当年之事颇为复杂,恐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太白金星放下茶盏,声音陡然提高了些许,“包院长,陛下对此案极为关注,认为此乃关乎天庭威仪、三界秩序的大事,岂能拖延?陛下有旨,命天理院抓紧办理,务必尽快厘清权属,给东海龙王,也给三界一个交代。”
他特意加重了“陛下有旨”四个字,目光紧紧盯着包拯。包拯何等精明,岂会听不出话里的分量?他沉默片刻,道:“金星之意,是要本院速判?”
“非也非也,”太白金星摇了摇拂尘,语气又缓和下来,却带着绵里藏针的意味,“陛下是要天理院‘依法依规’办理。但这‘依规’二字,还需院长仔细斟酌。想那金箍棒,原是大禹治水时的定海神珍,后为东海龙宫所藏,按天规,私藏重宝本就有违条律,何况是被‘强取’?至于那九齿钉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