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粥粥，瞬间乖乖坐好，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张开嘴吐出舌头，一副天真无邪的友好模样。
周澄一看有戏，连忙撕开手里的包装袋，亲手喂它吃。
沈云溪在一旁看着，不禁摇头。
她的狗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一点吃的就被收买了。
“周澄？”
“澄哥，你怎么来了？”
从卧室里出来的徐英和沈耀羽见到他，各自惊讶地出声。
周澄看到徐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脚趾在鞋里不自觉地蜷了蜷。
“我。。。。。。”
“哎，云溪，快给他拿双拖鞋，进来慢慢聊。”
徐英热情地招呼道。
见她如此，周澄反而更加尴尬了。
沈云溪从鞋架上拿来一双新的一次性拖鞋递给他，还好因为沈耀羽常住，家里备了些男士拖鞋。
周澄换好鞋，将带来的礼品递给徐英，神色郑重：“阿姨，我今天来，主要是代表周家向您道歉。朱文已经被关押，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还您一个公正。”
徐英笑了笑，目光在沈云溪和周澄之间转了个来回，温和地说：“没事。朱文做的事与你无关，她全是为了自己。更何况，她害的也是你爷爷，你们同样是受害者。”
周澄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但当年我们终究是冤枉了您。而且我爸他。。。。当年对您的态度确实不好。”
他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云溪，“我也因此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于情于理，都该来道歉。您不原谅也没关系。”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您也别看任何人的面子，想怎么骂我都行。”
徐英轻轻拍了拍周澄的手背：“孩子，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该道歉的人不是你。我前夫那个人你也知道，见钱眼开，别人给点钱就能把他收买。这件事是他们共同造成的悲剧，你爷爷和我，都是可怜人。”
她随即又感叹道：“好在如今，犯罪的人，死的死，抓的抓，也算是对我们有个交代了。我离开时，管教还特意嘱咐我，出去以后要向前看，别总想着以前的事，也别钻牛角尖。所以我现在想得挺开，那几年冤狱，就当是为后半生积福吧。”
周澄深深地看着她。
她越是豁达，他心中就越是惭愧。
沈耀羽在一旁插话：“你看我妈多豁达！不像你们家，当年认定她是凶手的时候，那态度可凶了，包括你对我姐也是。”
徐英轻轻碰了儿子一下，对周澄说：“周澄，有空的时候，也替我给你爷爷烧个纸、问个好。”
周澄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也知道，说再多的对不起也于事无补，只希望您以后一切顺利，平安顺遂。”
“那是自然的。”徐英笑着，又热情地邀请道，“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周澄顿住了，他看向沈云溪，又看看徐英和沈耀羽，神色有些局促。这一刻，他实在不好意思留下。
“不了。。。。。。”
沈云溪瞧他这样，便知他被这番坦诚的对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开口挽留：“没事，一起吃吧。我婶婶能这么快出来，也有你的功劳。上次就想谢你，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
周澄有些惊讶地看向沈云溪，她今天对他，似乎格外友善。
若是往常，她多半会冷着脸问他来干什么，然后想方设法催他离开。就算自己不开口，也会借别人的口让他走。
今天倒是反常。
看来，她心情是真好。
“我。。。。。”
“来嘛，坐吧！”沈耀羽直接把他按到了座位上。
周澄被这么架在饭桌前，也不好再推辞。
只能说自己来得太“巧”，正好赶上饭点。
他偷偷看了一眼沈云溪，见她神色平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即便如此，这顿饭他还是吃得有些僵硬，回答问题时也格外小心翼翼。
从前那个拧巴的人是沈云溪，如今角色互换，轮到他了。
吃完饭后，徐英让沈云溪送送周澄，沈云溪欣然答应。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徐英轻笑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周澄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沈耀羽哼了一声：“他最近只要见到我姐都这样，生怕说错话。不过今天嘛，可能还有您在旁边的缘故。”
他顿了顿，又问：“妈，您是真的想开了吗？”
徐英释然一笑：“不想开又能怎样呢？经济上给了补偿，当年的主办官亲自来道了歉，原先办错案的警察也受了处分，害我入狱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进去了。。。。这样，就够了。”
“至于周先礼，人家是死了父亲，当年对我态度差也情有可原。如今他儿子来道歉送礼，我得体面些，总不能把东西扔出去、把人赶走吧。”
沈耀羽心疼地看着母亲：“您太通情达理了。只要您心里不觉得委屈就好。”
徐英拍了拍他的手：“大家都说，周澄这事上也出了力。更何况，他和你姐姐看起来还没断清楚，我不能把事情做绝，于理于私，都不应该。”
沈耀羽想了想，伸手抱住她：“您做得对。我妈真好。”
另一边，沈云溪牵着粥粥，和周澄一起乘电梯到了一楼。
走出楼栋，沈云溪问：“你的车停哪儿了？”
一直沉默的周澄像是猛然回神：“啊。。。。。就在前面。”
沈云溪停下脚步，看向他：“这件事本身和你没关系，你真的不必特地来道歉，反而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周澄顿了顿：“你们都这么想。。。。。反而显得我很。。。。。。”
他没再说下去。
沈云溪语气平和：“你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很正常。我那几年也总觉得对你们家亏欠太多，后来才慢慢分清，那不是我该背的债。”
周澄看向她：“沈云溪，所以你现在。。。。心里已经没有疙瘩了？”
沈云溪忽然轻笑一声，夜灯下她的神情有些朦胧：“我说过，就算没有那件事，我们也会分开的。就像刚才饭桌上，婶婶说这事导致了我们分开，而你的回应一样，你也是明白的，问题不出在这一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