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门口。
沈云溪提前一天赶飞机回到云江,和堂弟沈耀羽一同来接徐英婶婶出狱。
沈耀羽手捧鲜花,显得有些紧张,“姐,你紧不紧张?”
“我还好。”沈云溪语气平静。
沈耀羽看了一眼沈云溪,又频频低头看时间,“快了,就快了。”
几分钟后,沉重的铁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徐英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眯着眼适应着外面的光线,慢慢走了出来。
她回身向狱警鞠了一躬,然后才望向门外。
沈耀羽激动地上前,将鲜花塞进母亲怀里,眼角泛红,紧紧抱住了她。
“妈,您辛苦了。”
直到这个真实的拥抱,他才终于确信,分离的日子真的结束了。
沈云溪在一旁看着母子相拥的场景,眼角也渐渐湿润。
她默默地转过身,先坐进了车里,将这份重逢的时光完整地留给他们。
远处,徐英捧着儿子的脸,眼中满是温情与愧疚。
她离家时,儿子才十三岁,个头刚齐她耳朵,如今却已高出她近两个头。
“小羽,妈妈对不起你,错过了你整个青春期。”
沈耀羽用力摇头:“是儿子对不起您,当年。。。。当年我应该坚信您是无辜的。”
徐英忽然望向他的身后,疑惑道:“哎,我刚刚好像看见云溪了,她人呢?”
“外面太阳太晒了,”沈耀羽擦了擦眼泪,指向那辆白色轿车,“姐肯定是想让我们母子多说会儿话,就先回车里了。”
他顿了顿,简单说了这些日子沈云溪如何奔走、如何收留他。
“妈,姐姐这次为了我们的事,真的尽心尽力。”
徐英立刻抓紧儿子的手,郑重地说:“你姐姐的恩情,我们这辈子都不能忘。”
“我会永远把她当亲姐姐。”沈耀羽承诺道。
沈云溪坐在车内,正低头刷着手机,忽然有人轻叩车窗。她抬头见是徐英,连忙将车窗降下。
“婶婶,我们先带您去吃点好的吧?”
“你的心意,婶婶领了。”徐英摆摆手,“不了,我就想。。。。。早点回家,吃顿家常饭。”
沈云溪立刻明白了,徐英刚出来,心理上还需要一个缓冲期,未必愿意立刻去人多的公共场所。
她看向沈耀羽,点头道:“好,那我们回家吃。耀羽,扶婶婶上车吧。”
安顿好母亲后,沈耀羽解释道:“妈,沈刚之前把我们在云江的房子卖了,钱拿去Y国买了别墅。他去世后,我和他现任妻子分割了遗产,我拿了一部分钱,别墅归了她。所以现在。。。。我们暂时住在姐姐家。”
徐英一听,立刻说:“送我去你舅舅那儿吧,别太麻烦云溪了。”
沈云溪从后视镜里看向徐英,温和而坚定地说:“婶婶,您千万别客气。以前我上学时,麻烦您照顾了三年。现在耀羽的舅舅舅妈也不在云江,您先在我这儿安心住下,以后想去他们那儿走动,随时都方便。”
“可是。。。。。”
“婶婶,”沈云溪体贴地接过话,“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您放心,我妈现在不管我在云江和谁往来,房子给谁住。这房子本来就是爷爷奶奶老宅拆迁后分给我的,我想,要是他们二老还在,也一定会赞成我这么做。”
徐英闻言,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小云。。。。你奶要是能看到你们姐弟俩现在这样互相扶持,不知道有多欣慰。”
沈云溪笑了笑,没再说话。
沈耀羽拿出一部新手机递给母亲:“妈,这是姐给您准备的。常用的电话号码我都存好了,小姨、舅舅他们的联系方式都在里面。”
沈云溪从后视镜里看到,徐英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手机。她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像是急切地想拨通某个号码,却又迟迟不敢按下。
沈云溪移开目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所谓的恢复名誉和经济补偿,又怎能真正弥补这六年铁窗生涯带来的心理创伤?
更何况,徐英的母亲因为女儿蒙冤,没几年便含恨离世。
这份无法弥补的遗憾与内疚,或许才是最深、最痛的折磨。
*
周澄一踏进周家老宅的客厅,便被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皱起了眉。
保姆阿姨迎上来,忧心忡忡地低声道:“二少爷,您可算来了。周先生自从网上那些消息传开,就一直在喝,谁劝都不听。您。。。。您多少劝劝他吧,再这么下去,身体要垮的!”
周澄没应声,径直走到沙发前,看着那个烂醉如泥的男人。
“爸,至于吗?”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了一个朱文,把自己喝成这样?她是个杀人犯,杀的是你亲爹。你在这儿为她要死要活,是不是有点太情深义重了?”
一旁的保姆听得目瞪口呆,这哪是劝人,这分明是杀人诛心!
果然,沙发上醉醺醺的周先礼猛地暴起,抓起一个靠枕就砸过来:“滚!你他妈给老子滚!少在这儿阴阳怪气!来看老子笑话是不是?”
周澄轻易挡开靠枕,仔细打量着他父亲通红浮肿的脸,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货真价实的“关切”:“爸,你脸色很不好,眼睛肿得厉害。真没事吗?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洗个胃?”
他说着伸手想去探周先礼的额头,被对方狠狠一巴掌打开。
“我没事!喝点酒能有什么事!”周先礼低吼道,声音里充满了颓败和愤懑,“我他妈就是没脸!我现在就是全城的笑柄!除了在家喝酒,我还能干什么?”
周澄蹲下身,平视着父亲充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轻声问:“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早知道爷爷的死有蹊跷,早知道朱文和沈刚不清不楚,也早知道周本端在掏空公司。现在一切证实了,水落石出了,你怎么反而受不了了?”
周先礼死死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你要是专程来挖苦我的,那你目的达到了,可以滚了!”
周澄嗤笑一声:“挖苦你?你把公司都给我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我是真想安慰你,可我实在想不通,事到如今,你究竟在为什么难过?难道你真对朱文,动了真心?”
“滚!”周先礼厉声嘶吼,像是被最后一句话彻底刺痛,“外人看我笑话,我亲儿子也来看我笑话!你是不是还打算跑到你妈坟前,把老子这点破事当笑话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