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战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圣子殒的现身,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他无视那些咆哮攻伐的万道残影,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虚空,牢牢钉在正在疗伤的林枫身上。
紫薇道子眉头微蹙,脚下阴阳道图无声流转,悄然拉开了与林枫的距离,并非畏惧,而是不愿卷入这明显的生死局中。艾萨拉的身影更加模糊,几乎与空间融为一体,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残留。另外两名天骄更是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殒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踏出,脚下暗红色的大地便失去所有色彩与生机,化为一片绝对的死寂灰白,蔓延向林枫所在。盆地中几道离他较近的残影,无论是烈焰火凰还是雷霆巨人,其狂暴的能量在触及那灰白领域时,都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瞬间湮灭。
纯粹的寂灭,行走的终焉。
林枫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强行中断疗伤,缓缓站起身。背部伤口依旧传来剧痛,新吸收的星辰本源尚未完全融合,但此刻他已无暇他顾。混沌开天刃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发出低沉的嗡鸣,刃锋直指来敌。
“你的挣扎,徒增趣味。”殒在距离林枫百丈处停下,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修士,已是瞬息可至的杀戮范围。他并未立刻动手,似乎在欣赏猎物最后的姿态。“交出归源道痕与神兵,我可允你神魂入我寂灭神国,得享永寂。”
林枫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的神国?听起来比魂飞魄散更令人作呕。”
殒不再多言,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但在他掌心之间,一点极致的“虚无”开始扩张,仿佛一个微型的黑洞正在生成,吞噬着光线、声音、乃至一切法则波动。周遭的空间向内塌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寂灭深渊!
这是比寂灭指、寂灭雷球更为恐怖的神通,涉及到了空间与存在的根本寂灭!
林枫瞳孔骤缩,全身每一寸血肉都在发出尖啸般的警告。他深知,这一击,不可力敌,甚至难以躲避,那寂灭深渊的气息已将他彻底锁定。
逃?在古路深处,又能逃往何处?况且,面对殒,一味的退避只会助长其势,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绝境。
唯有破釜沉舟!
林枫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疯狂。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体内刚刚压制下去的星辰本源被彻底引动,与万象源气、归源道痕全力共鸣!
“你想吞了我的源?那就看看,是你的寂灭吞得了我的万象,还是我的万象,化了你的寂灭!”
他双手握紧混沌开天刃,将其高高举起。不再是单一的混沌色,刃身之上,万象源气奔腾咆哮,演化出地水火风、雷霆冰雪、乃至刚刚领悟的璀璨星辰!而归源道痕的力量作为核心,将所有异种法则强行统合、压缩,凝聚于刃锋最尖端的一点!
那一点,光芒内敛,却散发出让紫薇道子都为之动容的、仿佛要重定地水火风的创世气息!
万象归源斩!
这是林枫此刻能动用的最强一击,赌上了他对自身大道的全部理解与信念!
“斩!”
伴随着一声撕裂神魂的暴喝,林枫倾尽全力,挥刀斩落!那凝聚了万象归源之力的一点寒芒,脱离刃锋,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仿佛能切开混沌、判定阴阳的细微刀线,直射向那扩张的寂灭深渊!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殒掌心的寂灭深渊也彻底成型,无声无息地向前推出。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细微的万象归源刀线,与吞噬一切的寂灭深渊,于虚空之中悄然接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刻,接触点爆发出的,并非能量冲击,而是法则的崩坏与重构!
一边是万物终焉的“无”,一边是演化万物的“有”。两种截然相反、本质对立的大道根源力量,展开了最直接、最残酷的相互湮灭与征服!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诡异声响弥漫开来。那细微的刀线顽强地切入寂灭深渊,所过之处,寂灭之力竟被强行“归解”,暂时显化出破碎的法则碎片,但旋即又被更深沉的寂灭吞噬。而寂灭深渊也在不断磨灭、侵蚀着刀线中蕴含的万象生机与归源真意。
这是一种道争的显化,远超普通神通的比拼!
林枫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之中开始渗出金色的血液,神格仿佛要碎裂开来,归源道痕光芒急速闪烁,明灭不定。他是在用自己的大道根基,与殒进行最凶险的搏杀!
殒的脸色也第一次变得凝重,他周身的灰白死寂领域波动不休,那推进的寂灭深渊速度明显减缓,甚至边缘处开始变得不稳定。林枫这搏命一击中蕴含的“归源”特性,对他的寂灭大道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克制与冲击!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那万象归源刀线,在切入寂灭深渊近半之后,终于承受不住那无穷无尽的寂灭磨蚀,率先崩碎开来!
林枫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手中混沌开天刃都变得黯淡无光。
然而,那寂灭深渊也并非完好无损!在刀线崩碎的最后一刻,归源真意彻底爆发,竟将那寂灭深渊的中心搅得一片混乱,其稳定的结构被破坏,扩张之势戛然而止,反而开始向内坍缩、溃散!
殒身形一晃,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暗金色的血液。他受创了!虽然远比林枫轻,但这无疑是他踏入古路以来,第一次在正面交锋中受伤!而且还是伤在一个修为远低于他的天神手中!
他看向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林枫,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此子,绝不能留!
他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寂灭之力,便要上前给予林枫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
“嗡!”
异变再生!
或许是两人极致对立的大道碰撞,引动了古路深处某种古老的机制。整个残影战场剧烈震动,盆地中所有正在厮杀的道源残影同时僵住,然后齐齐爆散,化为最精纯的法则洪流。
紧接着,在林枫与殒之间,虚空裂开,一道古朴、布满了无数战斗刻痕的石门缓缓升起。石门之后,是一条通往更深幽处的阶梯,散发出比星辰源核、万法源潭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气息。
那是通往古路下一阶段的入口,因他们二人的道争而提前显现!
石门出现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作用在殒身上,似乎因为他动用的寂灭之力过于极端,引发了古路规则的部分排斥。同时,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重伤的林枫,似乎认可了他方才那蕴含“归源”与“创世”意味的一击。
殒脸色阴沉,试图抵抗那股排斥力,强行击杀林枫。但那排斥力源自古路本身,浩瀚无边,他周身灰光闪烁,竟被推得连连后退,难以靠近石门。
紫薇道子、艾萨拉等人见状,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化作流光,趁机冲入了那突然出现的石门之后。
林枫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被规则之力暂时阻挡的殒,没有任何犹豫,借着那股托举之力,翻身冲入了石门!
光芒一闪,他的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
“吼!”
殒发出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周身寂灭之力疯狂爆发,终于强行震开了古路的排斥,一步踏至石门前。但此刻,石门正在缓缓关闭,后面的阶梯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站在石门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林枫又一次在他眼前逃脱,而且似乎还因祸得福,率先进入了下一阶段!
“归源……林枫……”他咀嚼着这个名字,杀意已凝聚到极致,“下一关,必斩你!”
他不再犹豫,一步迈出,强闯那即将关闭的石门。寂灭之力与石门上的古老刻痕激烈冲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他的身影还是强行挤了进去。
残影战场恢复了死寂,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缓缓消失的石门虚影,见证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道争。古路的征程,因这对宿敌的碰撞,被推向了一个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