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骚动已成远方的余韵,落霞山的寒潭亦被抛在身后。
“月影剑仙”叶孤鸿,约战“四条眉毛”陆小凤!
这消息便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为江湖中掀起千层巨浪。
地点:泰山之巅!
时间:月圆之夜!
短短数日,这消息便通过快马、信鸽、乃至口耳相传,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江湖。茶楼酒肆、镖局武馆,无论南北,无论黑白两道,人人都在议论这场突如其来的巅峰对决。
叶孤鸿,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几分神秘与崇高。他并非出身名门大派,师承无人知晓,仿佛凭空出世。他的剑法,据寥寥几位有幸目睹且生还的观战者描述,已非人间之剑,缥缈如月影,凌厉似寒霜,出道以来,未逢一败。他挑战的,无一不是早已成名数十年的剑术名家,而结果,都成了他迈向剑道极境的垫脚石。他为人孤高,行事亦正亦邪,只循自身剑道,从不在意世俗眼光。在众多年轻武者心中,他已是近乎传说的人物。
陆小凤,则更不必说。他的朋友遍天下,仇家也同样不少。“灵犀一指”夹天下兵刃的传奇,智破“绣花大盗”、“金鹏王朝”谜案的机敏,以及与“剑神”西门吹雪、“妙僧”无花等人的交集,早已让他成为江湖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风云人物。他看似玩世不恭,却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维系着某种微妙的公道。
这样两个人,要在象征五岳之尊的泰山绝顶,在月圆之夜一决高下,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
“你们说,陆小凤那两根手指头,真能夹住叶孤鸿的剑?”一个粗豪的汉子在酒馆里拍着桌子,唾沫横飞。
“难说!叶孤鸿的‘月影剑法’据说已经不是剑法,是仙法!快得连影子都看不到!”旁边的人摇头晃脑。
“放屁!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什么时候失手过?当年西门吹雪的剑不也没刺穿?”立刻有人反驳。
“此一时彼一时!叶孤鸿的剑,恐怕比西门吹雪还要……”
这话说到一半,说话之人猛地噤声,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怕那句未尽的评论会引来什么无形的剑气。西门吹雪的名字,在江湖上同样代表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恐怖。
赌坊里更是开出了惊人的盘口。押叶孤鸿胜者,看中的是他那无坚不摧、神秘莫测的剑术;押陆小凤胜者,则相信的是他无数次化险为夷的奇迹与人情练达带来的“运气”。金银如流水般汇入,赌注的数目每日都在刷新纪录,牵动了无数人的心神。
骚动的不只是市井江湖。
一些隐居多年的老怪物,也悄然打开了尘封的门户,吩咐童子准备行装,目标直指泰山。他们或许是想亲眼见证新一代的崛起,或许是想从这巅峰一战中,窥得自身武学突破的契机。
名门大派内部,也产生了微妙的分歧。稳重者认为此等决斗过于凶险,易生事端,主张约束门下弟子不得前往围观;而激进的年轻弟子则将此视为难得的盛会,千方百计想要一睹为快。掌门、长老们则各怀心思,有的希望借此衡量陆小凤、叶孤鸿的实力对江湖格局的影响,有的则暗中盘算是否能从中渔利。
就连朝堂之上,也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关注。毕竟,如此多的高手汇聚泰山,若失控生乱,绝非地方官府所能弹压。
作为这场风暴的另一位主角,陆小凤此刻却并不好过。
他刚在落霞山经历了一场寒潭边的恶斗,身心俱疲,本想找个温柔乡好好醉上几天,叶孤鸿那封措辞简洁、却剑气逼人的战书,就被人用一柄小剑钉在了他客栈房间的门柱上。
“真是麻烦……”陆小凤捏着那封战书,苦笑着对身旁的花满楼和司空摘星抱怨,“我招谁惹谁了?这个叶孤鸿,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司空摘星一把抢过战书,啧啧称奇:“月圆之夜,泰山之巅……好大的排场!老陆,这下你想不出风头都不行了!嘿嘿,要不要我提前去泰山顶帮你挖几个陷阱?”
花满楼虽目不能视,却能感受到陆小凤语气中的无奈与凝重,他温言道:“叶孤鸿此人,我曾听人提及,剑心纯粹,只为求道。他找你,只因你的‘灵犀一指’是唯一可能接下他终极一剑的武学。此战,避无可避。”
陆小凤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那两撇修得很漂亮的胡子:“我知道避无可避。只是,这种被人当成试剑石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愉快。”他望向窗外,目光似乎已经投向了遥远的泰山,“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或许没那么简单。”
江湖的骚动在持续发酵,各路人马怀着不同的目的,开始从四面八方向泰山汇聚。山雨欲来风满楼,所有人都预感到,这一战,必将惊天动地,载入江湖史册。
而此刻,在万梅山庄,西门吹雪静静地擦拭着他的剑。他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他的动作依旧稳定、精准,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他或许,也会去泰山。
因为那是值得一看的剑。
也因为,那是陆小凤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