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的清泉与意外充沛的草药资源,让慕容文远和雷震等人的伤势以远超预期的速度稳定下来。尤其是慕容文远,在双凤玦那缕奇异生机的滋养下,虽然内力依旧空空如也,精神力也远未恢复,但至少身体不再如同破碎的琉璃,勉强有了行动之力。他强撑着虚弱的身躯,在阿米尔的搀扶下,仔细勘察了这片新生绿洲。
泉水甘冽,富含某种促进生长的矿物质;而几种顽强钻出沙地的灌木和草类,其形态与香气,竟与羊皮卷中星民纲要里提到的、在特定能量场环境下可能异变的植物描述有几分相似。他采集了一些样本,小心收好。这或许,就是应对赛义德那张“空头支票”的实物。
时间不等人。慕容文远深知,苏清婉在忽鲁谟斯独自支撑,压力巨大。他必须在赛义德和巴士拉使者彻底失去耐心、对苏家采取更激烈手段之前赶回去。
十日后,一支疲惫却眼神坚定的驼队,迎着初升的朝阳,缓缓驶近忽鲁谟斯港口。与离开时相比,他们的人数少了些,人人带伤,骆驼也瘦了一圈,但为首的慕容文远,尽管脸色苍白,腰背却挺得笔直,眼神深处沉淀着历经生死后的沉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们的回归,立刻在港口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当有人注意到驼队携带的几个皮囊中,隐隐散发出一种奇异而浓郁的复合香气时,各种猜测便不胫而走。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赛义德耳中。这位老商人立刻抛下所有事务,带着几名随从,几乎是冲到了苏家商馆。
“慕容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赛义德一见到慕容文远,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眼神却如同鹰隼般在他身上和带回的行李上扫视,“听闻你在南方遇到了些麻烦,身体可大好了?那香料产地……”
慕容文远坐在主位,虽显虚弱,气势却不落下风。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仆从抬上那几个散发着异香的皮囊。
“有劳赛义德先生挂心。此行确实凶险,险些交代在那边。”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实感,“不过,幸不辱命。那处隐秘绿洲已然找到,其内生长的几种特殊植物,香气确与寻常香料不同,且有凝神静气之效。这些,是初步采摘的样本。”
皮囊打开,那股奇异的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客厅。赛义德深吸一口,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这香气层次丰富,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与难以言喻的宁静感,远非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香料可比!他几乎可以预见,这种独特的香料一旦推出,将在上流社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好!太好了!”赛义德激动地搓着手,“慕容公子果然信人!不知那绿洲规模如何?可否立刻组织大规模采收?”
慕容文远却摇了摇头,面露难色:“赛义德先生,那绿洲虽已找到,但环境依旧复杂,且有残余的瘴气与守护部落的威胁。此次能带回这些样本,已是侥幸。大规模采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从长计议,步步为营,否则恐招致更大损失。”
他再次强调了困难,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同时,他话锋一转:“而且,我归来时听闻,巴士拉总督的使者已至忽鲁谟斯?似乎对苏家颇有‘关注’?”
赛义德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不过是一些商业上的寻常往来罢了。慕容公子不必多虑,你我既有约在先,赛义德商号自然是与苏家站在一起的。”
慕容文远心中冷笑,知道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沉吟片刻,道:“有赛义德先生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这样吧,这些样本,先生可先拿去,找行家品鉴,确认其价值。至于后续合作……待我身体稍复,与内子商议后,再与先生细谈。毕竟,开发那绿洲,投入巨大,苏家也需要评估风险与回报。”
他将样本作为“诚意”抛出,却将实质性的合作再次延后,既安抚了赛义德的贪婪,也为自己和苏清婉争取到了宝贵的缓冲时间,更将可能来自巴士拉使者的压力,部分转移到了赛义德身上——若他想独享这潜在的巨大利益,就必须在巴士拉方面面前,暂时保住苏家。
赛义德看着那几袋香气扑鼻的样本,眼中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利益的诱惑占了上风。他哈哈一笑:“应当的,应当的!慕容公子刚刚归来,身体要紧,且好生休养。合作之事,我们稍后再议!”
送走心满意足却又心痒难耐的赛义德,慕容文远才真正松了口气,一股难以抗拒的虚弱感袭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一直隐在屏风后的苏清婉快步走出,扶住他,眼中充满了心疼与如释重负:“你总算回来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慕容文远靠在她身上,感受着那份坚实的支撑,轻轻点了点头:“危机暂解,还带回了……谈判的筹码。”他简要将地底经历和绿洲之事告知。
苏清婉听着那惊心动魄的过程,握着他的手微微发紧。她没有多问细节,只是轻声道:“回来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她扶着他向内室走去,语气恢复了商海女王的冷静与果决:“赛义德这边暂时稳住了。但巴士拉那位使者,名叫哈桑,是个难缠的角色,已经明里暗里施压数次,要求我们交出彩绢的独家供货权,否则将动用影响力,断绝苏家在忽鲁谟斯乃至整个大食的商路。”
慕容文远眉头微蹙:“看来,光是香料样本,还不足以让他们彻底忌惮。”
“不错。”苏清婉点头,“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展示力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契机。或许……你带回来的‘生机’,不仅仅是指这些植物。”
慕容文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胸口的双凤玦。或许,这蕴含生机的力量,以及他脑海中那些来自星民的、远超时代的知识碎片,能够成为破局的关键?
暂时的风暴似乎过去,但海面之下,更汹涌的暗流正在汇聚。慕容文远的回归,带来了新的希望与筹码,也将忽鲁谟斯的棋局,推向了更复杂的阶段。他与苏清婉,需要在这异域的漩涡中,携手走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