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铁牛的目光转向静心室的队伍。
那些闭着眼的队员虽然还保持着弯腰姿势,但肩膀却在微微晃动。
他突然想起林晓梅笔记里的记载:“任何精神控制都无法完全屏蔽本能的律动。”
他朝着那边喊道:“太极讲究阴阳调和,光弯腰不动哪行?来个云手试试!”
张大爷突然拄着拐杖走出队伍,对着静心室的方向打起了太极。
老人的动作很慢,却带着股韧劲,像老树在风中摇曳。
静心室里有个光头男人的手指动了动,随即带动整个手臂划出道圆弧
—— 那是太极里的 “野马分鬃”,与他之前的僵硬动作判若两人。
归一社的队员们开始躁动。
他们的正步出现了混乱,有人快半拍,有人慢半拍,皮靴踩出的节奏像面破鼓。
诸葛铁牛认出其中个络腮胡男人,上周在社区菜场见过他买猪肉,当时还跟张屠户讨价还价说要给女儿做红烧肉。
他朝着那边喊道:“你女儿要是在台下,肯定想看看爸爸跳舞的样子!”
络腮胡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
他的队友想用枪托砸他,却被诸葛铁牛扔过去的亮片扇打中手腕。
那把粉色的扇子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像只倔强的蝴蝶,落在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
“启动共振器!”
王博士在控制室里歇斯底里地咆哮。
舞台下方突然传来低沉的轰鸣,观众席开始剧烈晃动,前排的评委们像多米诺骨牌般倒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个 “净化会” 成员正试图按下引爆器,却被突然冲上来的赵胜男一脚踹翻,两人在过道里扭打起来,公文包掉在地上,滚出几支闪烁的试管。
“就是现在!”
诸葛铁牛掏出 “众生和鸣” 卡,将所有和谐能量注入其中。
金色的光芒从卡片中爆发出来,像朵盛开的向日葵,将四个队伍的队员们笼罩其中。
晨星队的白裙、静心室的灰袍、归一社的迷彩和夕阳红队的亮片在光晕里交融,形成道绚丽的彩虹。
奇迹发生了。
马尾辫姑娘拉起王翠花的手跳起十字步,光头男人的太极与张大爷的秧歌完美融合,络腮胡的军体拳里加入了广场舞的扭胯动作。
台下的观众们纷纷站起来,有人模仿晨星队的旋转,有人学着静心室的呼吸,连之前倒下的评委都挣扎着加入,整个体育馆变成了个巨大的舞池。
当《最炫民族风》的副歌响起时,诸葛铁牛看到林晓梅笔记里描述的 “和谐共振”——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实的笑容,有皱纹的舒展,有泪滴的滑落,有牙齿的闪光,没有完全相同的表情,却组成了最动人的画面。
检测仪的屏幕在这时恢复了绿色,数字稳定在 12%,像个害羞的笑脸。
王博士被特调局队员押走时,还在疯狂地喊:
“这不可能!绝对和谐才是终极真理!”
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最炫民族风》的旋律里。
诸葛铁牛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中的队员们,突然明白林晓梅说的 “众生和鸣” 不是指整齐划一的合唱,而是不同声音在共鸣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音符。
颁奖仪式上,主持人宣布所有队伍并列第一。
当四支队伍的代表同时举起奖杯时,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诸葛铁牛注意到个细节。
晨星队的奖杯上多了朵塑料牡丹,是李大芬悄悄别上去的;静心室的奖杯被光头男人转成了太极图案;归一社的络腮胡在奖杯底座刻下了女儿的名字。
夕阳西下,余晖如金,洒落在体育馆的玻璃窗上,将其染成一片耀眼的金色。
诸葛铁牛静静地坐在舞台边缘,目光落在正在忙碌的队员们身上。
队员们彼此交换着演出服上的徽章,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王翠花咧开嘴笑着,她那两颗金牙在夕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格外引人注目。
张大爷拄着拐杖,拐杖上缠绕着红色亮丝,仿佛为这热闹的场景增添了一抹喜庆的色彩。
而李娟则站在一旁,仔细擦拭着她那双红色舞鞋,直到它们终于锃亮如新,反射出夕阳的光芒。
诸葛铁牛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他轻轻摸出那张“众生和鸣”卡,仔细端详着上面的金色纹路。
这些纹路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是无数交织的生命线,连接着每一个队员。
“下次教我们跳《山河图》呗?”
马尾辫姑娘突然跑过来,白裙子上沾着片亮片,
“我奶奶以前总跳这个,说能想起老家的山。”
诸葛铁牛笑着点头,远处传来赵胜男的喊声,她手里举着个刚买的烤红薯,在人群里像块移动的夕阳。
场馆外的夜空开始绽放烟花,其中一朵在头顶炸开,形状宛如一朵巨大的曼陀罗,然而在金色的光华之中,它渐渐幻化成了向日葵。
诸葛铁牛明白,熵增教派的阴影或许尚未完全消散,但只要《最炫民族风》的旋律依旧响起,只要有人愿意跳出属于自己的舞步,这 “众生和鸣” 的奇迹便会永远延续。
诸葛铁牛霍然起身,朝着人群飞奔而去。
此时,李大芬等人正指导着光头男人跳十字步,王翠花用她的金牙咬开了一瓶可乐,张大爷则把拐杖当作临时麦克风。
诸葛铁牛蓦地忆起刚激活系统那天,在泥坑中瞥见的“和谐驱动协议”。
直至此刻,诸葛铁牛才恍然大悟,真正的和谐并非系统里的冰冷数字,而是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是不同舞步踏出的同一节拍,是这喧嚣嘈杂却无比真切的人间烟火。
诸葛铁牛紧紧握住车把,朝着夕阳所在的方向加速前进
—— 看来,借助广场舞拯救世界的征程,依旧漫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