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千雪琉璃收拾好书包,如同完成了一项日常任务般,面无表情地随着人流走出星云中学。她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逗留或者相约去玩,而是径直走向了电车站,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军械库。
电车晃晃悠悠地抵达了站点。琉璃熟门熟路地走进军械库基地,直接来到了后勤部星野姐妹所在的工作区。
再次来到军械库后勤部,星野姐妹已经在等她了。琉璃直接找到正在指导下属工作的叶虎先生。
“叶虎先生。”琉璃礼貌地开口。
叶虎先生抬起头,看到是琉璃,有些意外:“哦,是琉璃啊,有什么事吗?”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挺冷淡的“队长表妹”会主动来找自己。
琉璃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想拜托您,让我见一下稻叶琉璃博士。”
叶虎先生更惊讶了,他没想到琉璃的请求是关于自己女儿的。他看了看琉璃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好,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方不方便。”
叶虎先生走到一边拨通了电话,低声和女儿交流了几句。片刻后,他挂断电话,对琉璃说道:“琉璃(这里指的是稻叶博士)说她那边还在处理m1号的一些后续数据和安抚工作,需要稍微等一会儿。她让你到了之后,先在后勤部这边休息一下,她忙完就过来。”
“好的,谢谢叶虎先生。”琉璃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走到工作区旁边的一张空着的长椅上,安静地坐了下来。现在除了等待,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修理机械生命体这种高精尖技术,完全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可能懂行的人。
今天星野姐妹似乎没什么紧急任务,很快就到了正常的下班时间。她们两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也坐到了琉璃的身边。
星野泉就坐在琉璃身旁,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琉璃平静的侧脸,眼神柔和。而星野梦则显得活泼得多,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在琉璃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脚步,歪着头,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琉璃,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花来。
琉璃被星野梦这来回晃悠和毫不掩饰的打量弄得有些不太自在,她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星野梦,你到底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星野梦停下脚步,对着琉璃眨了眨大眼睛,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没什么呀,就是觉得琉璃酱很好看嘛!” 她并没有点破之前和姐姐、结花讨论过的关于“喜欢”的话题。
琉璃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明显在搞怪的家伙,重新将目光放空,继续等待。
过了一会儿,结花也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琉璃!我听说稻叶琉璃博士要过来?”她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和好奇,“我真是太想亲眼看看她是怎么工作的了!尤其是修理这么复杂的机械生命体!”
琉璃“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外套、气质干练的年轻女性走进了后勤部,正是稻叶琉璃博士。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琉璃,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千雪同学,感觉怎么样?昨天看你状态很不好,现在好点了吗?”
琉璃站起身,礼貌地回应了一下:“嗯,好多了。谢谢关心。” 她顿了顿,切入正题,“稻叶博士,其实……需要您帮助的,是另一位。”
她带着有些疑惑的稻叶琉璃走进了旁边的休息室。当稻叶琉璃看到床上躺着的、和门口那位千雪琉璃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时,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没合上。
“这……这是?” 她看看门口的琉璃,又看看床上的“琉璃”,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琉璃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躺着的这个,是机械生命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我长得一样。她之前受损严重,还差点自毁。连结花都说修理不了,所以想拜托博士你看看,能不能修好她。”
稻叶琉璃花了点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惊人的信息。她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地观察着机械琉璃,眼神中充满了科学家独有的好奇与专注。她轻轻触碰了一下机械琉璃的手臂,感受着那与真人无异的皮肤触感,啧啧称奇。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检测笔,进行了一些基础的检查后,眉头微蹙:“看起来情况确实比较复杂。这里设备有限,很多精细检测做不了。可能有些麻烦,先把她转移到我的研究所去吧,那里工具齐全一些。”
琉璃点了点头。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机械琉璃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机械琉璃的身体比看起来要沉一些,但对于琉璃而言并不算什么。
一行人离开了军械库。稻叶琉璃开来了自己的车,琉璃抱着机械琉璃坐进了后座。结花则自告奋勇地开来了军械库那辆白色的斯泰格,载着星野姐妹,跟在稻叶琉璃的车后面,一同前往她的研究所。
随后来到了稻叶琉璃所在的研究所。研究所内部干净整洁,充满了各种高科技仪器。在一个透明的观察室内,恢复成小体型的m1号正抱着一根香蕉啃着,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尤其是琉璃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它好奇地凑到玻璃前,歪着大脑袋观望着。
琉璃将机械琉璃轻轻放在实验室中央的一张多功能实验台上。稻叶琉璃立刻行动起来,她启动了几台精密的扫描仪器,柔和的光线从上到下扫描着机械琉璃的全身,屏幕上快速滚动着复杂的数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稻叶琉璃看着屏幕上的三维构型,惊叹道,“无论是外部的皮肤模拟,还是内部的机械结构、能量传导系统,都精密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我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真人。”她指着屏幕上几处标红的地方对琉璃说,“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能量回路严重过载烧毁,负责意识处理和行动控制的几个主要神经单元损毁率很高,核心程序也处于混乱状态……难怪会昏迷不醒。”
她顿了顿,看着琉璃有些凝重的表情,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不过放心吧,虽然麻烦,但这些问题理论上还是能够解决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和特殊的材料。”
说完,稻叶琉璃戴上专用的显微操作手套和目镜,拿起一套极其精细的工具。她在机械琉璃的头部轻轻按压了几下,找到并打开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缝隙的暗扣。随着一声轻微的泄气声,她小心翼翼地取下了机械琉璃头盖骨位置的一块复合装甲板,露出了下面密密麻麻、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精密电路和芯片组。
“哇!”结花忍不住发出低呼,立刻凑上前,眼睛几乎要贴在那些电路上,脸上充满了求知欲,“这结构太复杂了!比金古桥的内部构造还要精妙!”
稻叶琉璃也开始专注地工作起来,她一边操作,一边不时地给结花讲解一些关键结构和可能的工作原理。结花则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新知识,并热情地给稻叶琉璃递送各种需要的工具和试剂。
星野泉和星野梦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和琉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打开头骨,露出内部的机械结构,这种感觉非常奇异,既有些惊悚,又充满了科技的神秘感。
修复工作持续了很久。实验室里的灯光一直亮着,窗外早已是夜色深沉。稻叶琉璃和结花却仿佛不知疲倦,完全沉浸在修复工作的挑战与乐趣中。
期间,稻叶琉璃还做了一件大胆的尝试。她提取了一小部分m1号那拥有极强适应性和再生能力的活性细胞,将其置入特制的生物冷却液中,然后通过微细导管,精准地注入到机械琉璃几个受损最严重的神经单元接口附近。
“m1号的细胞具有很强的信息识别和自我修复倾向,希望它们能帮助重新连接和修复这些烧毁的神经通路。”稻叶琉璃解释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晚上十一点半,稻叶琉璃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直起了有些酸痛的腰。她轻轻地将最后一块替换好的、虽然性能可能不如原版但足以维持基本功能的地球产芯片安装到位,然后小心地合上了机械琉璃的头盖骨装甲。
“好了……”稻叶琉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足和兴奋,“主要的硬件修复和程序重置已经完成了。这位‘睡美人’,理论上已经修好了。”
她和结花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成就感满满的笑容。这次修复经历,对她们两人来说都是一次极其宝贵和新奇的经验。
“不过,”稻叶琉璃补充道,“具体恢复得怎么样,她醒来后意识是否完整,功能是否正常,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我建议,先让她留在我的研究所里,和m1号做个‘邻居’,方便我随时监测她的状态。等她情况稳定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琉璃看着实验台上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些,身上不再有杂乱电流的机械琉璃,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真诚地对稻叶琉璃说道:“非常感谢你,博士。”
“不客气,这也是一次非常有趣的研究经历。”稻叶琉璃笑着摆了摆手。
结花开车将琉璃和星野姐妹送回了公寓。此时已是深夜,公寓里却还亮着灯。
打开门,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凑朝阳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你们回来啦!一定饿坏了吧?我做了蛋炒饭和味噌汤,快来吃点东西!”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金黄诱人的蛋炒饭和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味噌汤。饿了一天的几人(尤其是几乎没吃晚饭的琉璃)顿时感到饥肠辘辘。
众人围坐在桌旁,开始享用这顿迟来的晚餐。朝阳看着琉璃,关切地问道:“琉璃,另一个‘你’……情况怎么样?修好了吗?”
琉璃咽下口中的炒饭,点了点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如何拜托叶虎先生、见到稻叶琉璃博士、以及博士如何修复机械琉璃的过程,简要地向朝阳说明了一下。
听到机械琉璃被成功修复,并且留在研究所观察,朝阳也松了口气:“那就好……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百灵鸟安静地听着,眼神中流露出关切。她自己的身体也有大量改造的义体,对于那个同样是机械构成的“琉璃”,她有一种天然的共情和亲近感。“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百灵鸟轻声说道。
星野姐妹和结花也饿坏了,默默地吃着饭。结花还在兴奋地回味着刚才参与修复工作的经历,而星野泉的目光则时不时地落在安静吃饭的琉璃身上,眼神温柔。
吃完宵夜,结花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星野姐妹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
公寓里终于只剩下琉璃、朝阳和百灵鸟三人。朝阳看了看正在收拾碗筷、准备去洗澡的百灵鸟,然后悄悄走到正坐在沙发上放松的琉璃身边,突然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琉璃……”朝阳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委屈,“今天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万一,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只能在家里干等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琉璃能感受到朝阳身体的微微颤抖和话语中的担忧,她拍了拍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语气依旧平静:“放心吧,他们打不过我的。”
“万一呢?!”朝阳抱得更紧了,把脸埋在琉璃的肩窝里,“万一他们下次变得更强呢?万一他们用了更卑鄙的手段呢?你总是这样一个人逞强……”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羞涩,却又异常坚定:“我……我要奖励。”
“奖励?”琉璃愣了一下,没明白朝阳的意思,“什么奖励?”
朝阳抬起头,脸颊绯红,眼神却亮晶晶的。她看了看旁边刚收拾完、正拿着手机似乎在看什么的百灵鸟,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飞快地在琉璃反应过来之前,凑上前,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琉璃的唇上。
一个短暂而轻柔的吻。
百灵鸟恰好在这时抬起头,看到了这一幕。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化为了理解和一丝淡淡的、她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复杂情绪,随即又低下头,假装继续看手机,只是耳朵尖微微泛红。
一吻完毕,朝阳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迅速退开,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宣布道:“琉璃能量补充完毕!” 但她随即又认真地看着琉璃,说道:“不过,琉璃酱,答应我,以后遇到强大的敌人,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来帮你!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琉璃看着眼前眼神坚定、脸颊红扑扑的朝阳,感受着唇上残留的温热触感,一向平静的心湖,似乎也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涟漪。她沉默了几秒,最终,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