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一中的午餐时间永远像场热闹的集市。十一点半的铃声刚落，学生们就像潮水般涌向食堂，脚步声、说笑声混着窗口飘来的饭菜香，填满了整个空间。
食堂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吹不散空气中的热气，也吹不散少年人身上的活力，有人端着餐盘在餐桌间穿梭，喊着朋友的名字。
有人趴在桌上，一边扒饭一边聊昨晚的球赛；还有人围着窗口，踮着脚问师傅“今天的糖醋排骨还有吗”。
帝君涛端着四碗牛肉面，挤过人群，额头上沾了点汗：“晚星，白雪，快拿住！再挤下去面汤都要洒了！”
林晚星伸手接过自己的那碗，小心地避开溅出来的汤汁，笑着说：“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她的餐盘里还放着一份青菜，是特意给石阿岩加的，石阿岩最近总说胃不舒服，林晚星特意查了，清淡的青菜能缓解他因蛊虫感应带来的肠胃不适。
慕白雪早就找好了位置，在靠窗的角落，能看到操场的方向。
她接过牛肉面，吸了一口汤，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食堂的牛肉面最香！比外面馆子做的还好吃。”
石阿岩坐在最里面，指尖的银铃铛安安静静的，没有之前的灼热感。
自从昨晚追踪石阿龙到屠宰场附近失去踪迹后，石阿龙的气息就像消失了一样，这让他心里总有点不安。他拿起筷子，刚要夹起面条，鼻尖突然动了动，眉头瞬间皱紧。
“怎么了？”林晚星注意到他的异样，放下筷子问。
石阿岩没说话，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中除了饭菜香，还藏着一丝极淡的、带着阴冷的邪气。
不是石阿龙常用的蚀骨蛊或幻蛊的气息，更诡异，更隐蔽，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着他的神经。
“有问题。”
石阿岩睁开眼，眼神里满是警惕，“这空气里有蛊的气息，很淡，但很邪门，像是……专门针对心神的蛊。”
帝君涛放下筷子，立刻站起身，目光扫过食堂。
食堂里人很多，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队，工作人员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有条不紊地打饭、递餐盘。
靠近角落的汤桶旁，一个工作人员正弯腰往桶里加东西，动作很快，加完后立刻直起身，转身走向后厨，帽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那个工作人员不对劲。”
帝君涛指着那个背影，“你看他的动作，太僵硬了，而且他加东西的时候，手在发抖。”
林晚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工作人员已经走进了后厨，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她刚要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争吵。
“你会不会走路啊！把我的汤都打翻了！”
一个高个子男生指着对面的男生，语气很冲，餐盘掉在地上，番茄蛋汤洒了一地。
“是你自己没拿稳！怪我干嘛？”对面的男生也不服气，推了高个子男生一把。
本来只是小事，周围的人还笑着劝“算了算了”，可高个子男生被推了一把后，眼睛突然红了，像疯了一样扑上去：“你敢推我？我打死你！”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头落在对方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周围的学生吓得往后退，有人喊“别打了”，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混乱开始像涟漪一样扩散。
“不对！”
石阿岩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抖，“是狂乱蛊！这种蛊能放大人心底的恶念和暴力倾向，让正常人变得疯狂！刚才那个工作人员，肯定是我哥伪装的，他在饭菜里下了蛊！”
话音刚落，食堂的另一边又爆发了冲突，几个女生因为抢座位吵了起来，很快就从互相骂街变成了扯头发、摔餐盘。
有个男生只是被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就拿起桌上的不锈钢餐盘，朝着对方砸过去。
连食堂的阿姨都红着眼，拿着勺子追着另一个阿姨打，嘴里喊着“你平时就针对我”。
“砰！”
有人把装满汤的桶推倒在地，热汤溅到旁边学生的腿上，那人疼得大叫，转身就加入了打架的队伍。
“哗啦！”
窗户被人用凳子砸破，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有学生踩着碎片冲出去，嘴里喊着“杀出去”。
整个食堂像被按下了混乱的开关，喧闹变成了尖叫和嘶吼，饭菜、汤汁、破碎的餐盘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汗水、泪水和食物腐败的酸臭味。
帝君涛立刻把林晚星和慕白雪护在身后，右手凝聚起灵力，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挡住冲过来的上百个疯狂学生。
“别过来！”帝君涛大喊，屏障在冲击下微微晃动，“你们清醒一点！”
可那些学生根本听不进去，眼睛通红，脸上满是扭曲的愤怒，像没理智的野兽一样，不停地撞击着屏障。
帝君涛能感觉到，每一次撞击都在消耗他的灵力，屏障的光芒越来越淡，他的手臂开始发酸，额头渗出了冷汗。
“晚星，白雪，你们往后退！”
帝君涛咬着牙，灵力往屏障里灌，“阿岩，你有没有办法暂时压制蛊毒？”
石阿岩蹲在地上，从领口的竹筒里倒出几种草药，红色的“清心草”、绿色的“镇邪叶”，还有一点黄色的“安神粉”。
他快速把草药碾碎，撒在周围的地面上，淡绿色的烟雾慢慢升起，靠近的几个疯狂学生闻到烟雾后，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眼神里的红色也淡了一点。
“这是临时的解毒粉，只能暂时压制，而且范围太小了！”
石阿岩一边撒草药，一边喊，“狂乱蛊扩散得太快，必须找到母蛊！只有毁掉母蛊，才能让所有人恢复正常！”
林晚星站在屏障后面，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慌乱。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食堂，又看向窗外，操场上，几个打篮球的学生正拿着篮球砸对方。
教学楼的走廊里，有学生把教室的门踹开，往里面扔书本，连校门口的保安都红着眼，拿着橡胶棍追着路过的外卖员打。
“不对。”
林晚星突然开口，声音很冷静，盖过了周围的混乱，“他们的疯狂不是随机的。你看。”
她指着操场的方向，“操场上的人都在往教学楼那边跑；食堂里的人，刚才是往门口冲，现在又开始往西北方向挤；还有教学楼里的，好像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聚集。”
帝君涛和石阿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混乱的人群虽然看起来毫无章法，但隐约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学校的西北角落，那里有一栋老旧的教学楼，楼顶是学校的钟楼。
“你的意思是……”石阿岩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亮了起来。
“石阿龙肯定在附近，用母蛊或者某种核心法器控制着这一切。”
林晚星的语速很快，但逻辑清晰，“狂乱蛊需要母蛊来引导，母蛊在哪，混乱的中心就在哪。他故意让所有人失控，一是为了拖住我们，二是可能在吸收这些混乱产生的负面能量，增强他的蛊术。”
“他现在，很可能就在钟楼上，看着这一切，享受他的‘杰作’。”
“没错！”
石阿岩立刻闭上眼睛，指尖的银铃铛开始发烫，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剧烈，“我感觉到了！是兄长的气息！还有母蛊的波动，就在钟楼的方向！很浓，他肯定在那里！”
就在这时，慕白雪突然拉了拉帝君涛的衣角。她看着窗外，脸色有点白，但眼神很坚定：“涛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帝君涛低头看着她，屏障还在被撞击，他的灵力已经消耗了快一半，声音有点沙哑：“怎么了白雪？你说。”
“给我一点灵力。”
慕白雪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就一点，一次性消耗的那种，用完我就没有了。我想试试能不能帮上忙，不能只看着大家这样。”
“你要灵力干嘛？”
帝君涛愣住了，“这不是闹着玩的，一次性消耗的灵力很伤身体，而且你又不会术法，万一……”
“我知道我不会术法，但我有我的办法。”
慕白雪打断他，语气很坚决，“你相信我，好吗？你看他们。”
她指了指不远处被推倒在地的女生，那个女生抱着头，哭得很惨，却没人敢扶，“我不能只躲在你们后面，我也想保护大家。”
帝君涛看着慕白雪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坚定。
他知道慕白雪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你撑住，我把灵力输给你。”
帝君涛腾出一只手，掌心对着慕白雪的后背，淡金色的灵力缓缓流过去，像一股温暖的水流，注入慕白雪的身体。
慕白雪的身体轻轻一颤，脸色更白了，但她咬着牙，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把灵力牢牢锁在体内。
“好了。”
帝君涛收回手，屏障的光芒又淡了一点，他喘了口气，“灵力给你了，你自己小心，有事立刻喊我们。”
慕白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转身朝着食堂门口的方向走去，脚步有点虚，但很稳。
“我们得赶紧去钟楼！”
帝君涛看着石阿岩，“阿岩，你跟在我后面，帮我清理路上的蛊虫陷阱，晚星，你跟在最后，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说！”
林晚星和石阿岩同时点头。帝君涛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灵力全部凝聚在双手，猛地往前一推。
淡金色的灵力瞬间爆发，像一把锋利的刀，硬生生在混乱的人群中劈开一条路！
冲过来的学生被灵力震开，纷纷倒在地上，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走！”
帝君涛大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石阿岩紧随其后，指尖的银铃铛不停发烫，他从领口放出几只红色的护主蛊，这些小虫在空中飞舞，落在地上，挡住了那些试图爬起来的黑色蛊虫。
那是石阿龙留下的陷阱蛊，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被缠上，加速疯狂。
林晚星跟在最后，手里拿着之前石阿岩给的解毒粉，时不时撒一点在路过的人身上，虽然只能暂时缓解，但能让他们少受一点痛苦。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钟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空气中的邪气也越来越浓，她知道，石阿龙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