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丝在前引路,蓝火在炉中燃烧,洛尘一步未停,朝着地窖入口走去。夜风穿廊,香雾微动,他指尖轻捻,一缕金纹香符已悄然嵌入袖口经络,随时可发。
地窖门前,陈六伏在地上,口角黑血未干,呼吸微弱却尚存。洛尘俯身,将那枚晶莹香珠从其怀中取出,珠内尚有低语回荡:“祭坛将启……锦鲤之体,必归我主……”声线扭曲,似从极深处传来。他指尖一压,香珠封印,收入香囊。随即抬手,三道青符贴于陈六眉心、喉轮、丹田,符纸无声燃起,化作淡青香雾将其裹住,封锁神识波动。
他将陈六扛起,足尖轻点,身形如掠影腾空,避开巡夜弟子视线,沿偏殿回廊疾行。途中两名杂役迎面而来,见其身影一闪而过,只觉鼻端掠过一丝冷香,未及细察,人已不见。
主殿东阁高台,天光初透。联盟各派长老、执事已列席而坐,议论声低沉。洛尘踏入殿门时,肩扛陈六,香雾缠身,紫瞳映着晨光,冷冽如渊。
“洛尘?”一名灰袍长老皱眉起身,“此人何罪?未经审讯便押至高台,不合律法。”
洛尘未答,将陈六重重置于审判台中央。香符自燃,陈六身体一震,七窍黑气溢出,却被符力压制,无法动弹。洛尘抬手,香囊微启,一道幻音自虚空中浮现——正是陈六昏迷前的低语:“……三日为期,魂灯不熄……若违,全家俱灭……”
殿内骤静。
“此乃‘回音尘’所录,非我编造。”洛尘声如寒泉,“昨夜他欲重启阴阵,被我截下。其体内残留‘惧魂香引’,毒源与幽冥残脉同出一辙。”
他指尖凝香,点向陈六颈侧。一滴黑血渗出,落入玉碟。洛尘洒下“净脉香露”,血珠骤然沸腾,泛起墨绿泡沫,散发腐腥之气。
“请医修查验。”他退后一步。
一名白袍老者上前,以灵针探血,片刻后沉声道:“确为‘惧魂香引’残留,此毒可控神识,令其言不由心。若无外力干预,十二个时辰内必自毁神魂。”
“他不是叛徒。”洛尘立于高台中央,声音清冷,“他是被操控的棋子。但其行已危联盟根基,依律当惩。”
话音未落,陈六忽然抽搐,双目暴睁,瞳孔漆黑如墨。一道阴冷笑音自其喉间挤出:“你以为……斩得了影,就逃得过灯?”
洛尘眼神未变,右手轻抬。
“静神香蕊”早已植于陈六天灵,此刻应念而爆。一缕银香自其顶门冲出,瞬间压下那股异样意识。陈六闷哼一声,再度昏死。
“我早知他们会远程激活自毁禁制。”洛尘扫视全场,“所以,我在他神识深处埋了三重香封——一阻外侵,二锁神念,三留回路。他若再被操控,香丝自会逆流溯源。”
他抬手,指尖金纹浮现,一道符印缓缓成形。符中香脉交织,隐现古老篆文,正是联盟律典中记载的“废脉封灵诀”。
“依律,散播分裂谣言、动摇军心者,废修为三成,囚香狱三年。”洛尘声落,符印落下,点中陈六眉心。
金光入体,陈六全身一颤,灵脉震颤,三成灵力自丹田剥离,化作青烟消散。但他根基未损,经脉完好,未来仍有恢复之机。
“为何不杀?”一名红衣女修冷声质问,“此等隐患,留之何用?”
“杀,只会让幕后之人换一个棋子。”洛尘收手,目光如刃,“而封其神识,留其性命,他便是一枚活饵。只要他们还想操控,香丝终会引我至那扇门后。”
他转身,面向大殿穹顶。香囊轻启,一只琉璃瓶倒出,雾气升腾,化作“同心香雾”。香雾弥漫,穹顶骤然映出光影——历次大战之中,各派弟子并肩而战,刀光剑影,生死与共。
“你们看见的,是过去。”洛尘朗声道,“你们听见的,是谣言。但香雾不骗人。若疑我以香控人,那便问心——哪一战,我不是在前?哪一次,我不是以香护你们性命?”
光影流转,一幕幕战场景象掠过。有洛尘以“镇魂香雾”净化傀儡大军,有他以“回生香露”救活濒死弟子,更有他独闯敌阵,香符连爆,护住联盟退路。
殿内寂静无声。
数位长老缓缓起身,拱手行礼。质疑之声,悄然消散。
“联盟之存,在于信。”洛尘收瓶,香雾渐散,“今日我处置陈六,非为立威,而是明理——被控者可恕,操控者必诛。分裂之言,自此止于口舌。若有再犯,不论何派,皆依此例。”
他话音落下,高台之下,众弟子齐声应诺。
陈六被两名香狱弟子抬走,神识封闭,灵力尽封。香符缠身,香丝暗连,只要他体内毒引再动,洛尘便能第一时间感知。
大殿渐空,长老散去,弟子归位。晨光斜照,香炉余烬微红。
洛尘仍立于高台,月白长衫拂风不动。他指尖轻抚香囊,系统界面在识海浮现:【陈六神识稳定,香丝回路畅通,地窖方向灵力波动依旧规律,每十二息一次,未中断】。
他眸光微沉。
那扇门后的人,明知陈六被捕,却仍未停止补香。不是愚蠢,而是自信——他们相信,自己藏得太深,香丝追不到尽头。
但他知道,那道门存在。香脉符文,祭坛将启,锦鲤之体……这些词,早已与他识海中的残破神像共鸣。幽冥香主的献祭,从未停止。
风自东阁吹来,带着一丝极淡的阴气。他未动,目光落在通往地窖的暗廊入口。那里的石砖缝隙,有一缕几乎不可见的黑雾,正缓缓渗出。
他抬起右手,一滴无色香液自指尖凝出,落入袖中香囊。这是“引梦香丝”的续引,只要那扇门还开着,香雾就能顺着阴气,一路爬行,直至源头。
他站着,像一座未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