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前线指挥部。
巨大的魔能沙盘上，代表圣辉城的那片金色光罩，还死硬的亮着，活像个发光的巨型王八壳。
卡登烦躁的来回走着，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王八壳！我们就只能干看着这个王八壳？？？”
他猛的刹住脚，转身冲里昂吼道。
“里昂！你那套政治攻势呢？现在不用等啥时候用！等我们炮弹全打光了，还是等兵都死光了？！”
里昂只是平静的看着另一块屏幕，上面滚动的全是圣辉城周边的魔能波动数据。
听见卡登的咆哮，他才慢悠悠的转过身，按下了通讯器上的一个钮。
“卡登，别急”
他接通了空军指挥部。
“我们的炮弹，已经准备好了。”
通讯器里很快传来一个懵逼粗犷的声音。
“天基石轰炸机部队指挥官，呼叫总理办公室。总理，请您再确认一遍任务简报，我们的任务目标是发传单？？？”
这帮开着共和国最贵，也最要命的战争机器的王牌飞行员，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任务居然是这个。
这简直比让他们开着飞机去天上耍猴还离谱。。。
“没错。”
里昂的回答干脆利落。
“而且要像地毯式轰炸那样，盖住圣辉城的每一个角落。我要每一片屋顶，每一条街，每一个能站人的地方，都给我落满传单。”
他顿了顿，看着屏幕上那个硬得要死的金色王八壳，声音很稳。
“这些传单，就是我们砸开那玩意儿的第一批炮弹。”
共和国后方，一座刚改完的巨型印刷厂里，机器轰隆隆的吵得人脑仁疼。
这地方本来是印教科书跟宣传海报的，现在，在教育部长卡尔亲自盯着的情况下，正开足马力，二十四小时不停的生产一种特别的弹药。
一摞摞刚印好，还带着油墨温热的传单，跟小山似的堆在仓库里。
传单的设计简单粗暴，但贼管用。
正面，是个刚分到地的共和国农民，抱着自家娃，咧着嘴傻笑，露出一口黄牙。
背景是他自家的，插着界碑的肥沃田地。
反面，是亮堂堂的教室里，一群穿着干净衣服的小孩，正跟着老师大声念书，他们脸上没得饥饿跟恐惧，只有好奇跟希望。
最底下，印着一行又黑又大的字：
“选择面包跟自由，而非锁链跟饥饿。”
第二天一早，天基石战略轰炸机编队，又一次出现在圣辉城上空。
刺耳的防空警报猛的响彻全城。
城墙上的守军紧张的握紧了武器，躲在地下室的平民吓得缩成一团，所有人都以为，又一轮狂轰滥炸要来了。
但是，想象中的爆炸并没发生。
那些盘旋在万米高空的黑色巨兽，只是打开了它们的弹仓。
没有炸弹。
掉下来的是成千上万，雪白的纸片。
它们像一场没声音的暴雪，哗啦啦的从天上飘下来，盖住了整个被金光罩着的城市。
一个正在排队领稀粥的男人，看着一张传单轻飘飘的落到他脚边。
他左右看了一眼，趁没人注意，飞快的弯下腰，把那张纸捡起来，揉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破烂的怀里。
一个在城墙上巡逻的年轻士兵，伸手接住了一张飘到跟前的传单。
看着上面那个农民跟他娃的笑脸，士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怀里，那儿有块妈妈给缝的，求平安的护身符。
他想起了乡下的家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饿着。
一个躲在地下室里的商人，从墙缝里，看到了外面那场离谱的大雪。
他愣住了，嘴里嘟囔着。
“他们，居然没扔炸弹？”
至高圣堂。
一个红衣主教快步冲进奥格索斯的祈祷室，声音都在发抖。
“大主教，天上，天上在下纸片，是异端的宣传单！！！”
奥格索斯正背对着他，擦着一尊纯金圣像，头都没回。
他的声音里没一点人气儿，跟石头一样冰冷。
“烧掉。”
“所有传单，全部烧掉。”
“抓几个私藏的，在广场上公开处决。让那帮贱民知道，好奇心的代价是什么。”
恐怖的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
净化者们冲上街头，烧着那些雪白的传单，火焰跟黑烟在城里到处都是。
几个被搜出传单的倒霉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当众吊死了。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
当天晚上。
圣辉城一个又黑又潮的地下室里。
一个男人，围着一根快烧完的蜡烛头，把那张藏了一天的，皱巴巴的纸，跟宝贝似的展开。
他用抖着的手，指着上面的画，借着那点小小的烛光，一个字一个字的，给他不识字的婆娘，还有饿得面黄肌瘦的娃，念着那行字。
“选择面包跟自由，而非，锁链跟饥饿。”
那双因为饥饿跟绝望变得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那点小小的烛火。
那火光，在晃。。。
这一下晃动，就是里昂想要的，第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