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盯着那滴缓缓滑落的水珠，手指还贴在眉心。灵域护罩维持着稳定频率，三人站在灰白地面上，谁都没说话。
系统界面卡了几秒，屏幕闪出雪花点，像是信号不良的老电视。他用力按了下青铜指环，指尖传来一阵麻。
【补域任务已发布】
字一行行蹦出来，速度很慢，像打字机敲出来的。
江临川眯眼读着：“收集幽冥土（0\/1），月华石（0\/1），奖励：域核激活权限。”
林婉凑近一点：“补域？什么意思？”
“修地府不如送外卖。”系统突然插话，“至少差评能返现。现在这破地方，连五星好评都刷不出来。”
江临川没理它，低头看任务详情。文字断断续续跳出来，夹杂着乱码。
“幽冥土……出自千年古墓阴脉交汇处，有守墓灵。”他念出来，“月华石……满月当空时现形，被夜鸮兽看管。”
陈虎吐掉嘴里的草根：“一个要钻坟，一个要等天黑爬山。咱仨是来干活的还是来旅游的？”
“不干就塌。”江临川把界面关了又开，“咱们刚才穿过来的地方叫遗存泡，是地府碎片卡在这儿没散。这种地方规则不全，待久了灵域会自己崩。”
林婉摸了下手腕红绳，温度正常，但刚才那一瞬的确热了一下。
她没说这个。
“境内符合描述的古墓有三处。”她说，“最近的是北岭唐代镇魂陵，地图我记过。”
陈虎点头：“先拿土，再取石。总不能两边同时去。”
“而且得快。”江临川蹲下身，用手蹭了下地面。灰白物质有点黏，像干掉的胶水，“灵域能量在这里跑得慢，再耗下去反应延迟会更严重。下次遇到箭雨，可能躲都躲不了。”
林婉从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纸页，边角烧焦了，上面画着几条曲线和星位标记。
“镇魂陵当年建的时候用了聚阴阵法，主墓室下面是地脉节点。幽冥土就在棺底封着，用来镇压怨气。”她指着一处空白，“这里应该有个祭坛，但图纸残缺，不知道具体怎么走。”
陈虎活动肩膀：“反正就是进去挖土，拿了就走。最怕那种机关套机关，踩一步炸一片。”
“不是机关。”江临川站起来，“是活的。守墓灵——死前被献祭的士兵，魂魄锁在墓里，世代守土。他们会认人。”
“怎么认？”林婉问。
“血。”他说，“或者气息。你要是不对路数，他们不会让你靠近主室。”
空气静了一瞬。
“所以得想办法蒙混过去？”陈虎皱眉。
“不。”江临川摇头，“我们直接报备。”
两人同时看向他。
“什么报备？”
“地府维修工的身份。”他抬起右手，指环泛着暗光，“系统能模拟阴司通行令频段。只要别碰核心禁制，就能让守墓灵以为我们是‘自己人’。”
林婉看着他：“你能确定这方法有效？”
“不确定。”他说，“但试错成本不高。大不了被打出来，又不会死。”
陈虎笑了声：“你还真把自己当物业了。”
“本来就是。”江临川拍了下卫衣兜，“每天打卡接单，修漏洞收鬼魂，工资还没发过。我要是不当，谁来修？”
林婉没笑，但她眼神松了些。
她把纸页折好塞回怀里，顺手检查了下银镊子是否在侧袋。
“什么时候出发？”
“等我确认一件事。”江临川闭眼，重新连接系统。
界面加载比刚才快了些，弹出一条补充说明：
【检测到遗存泡内存在微弱共鸣信号，来源方向：正北偏东十五度，距离约八公里】
下面跟着一行小字：【疑似与幽冥土同源波动】
“北岭就在那个方向。”林婉看了眼罗盘，“直线距离不远，但中间有断崖带，得绕路。”
“那就走。”陈虎把消防斧从背后解下来，甩了两圈，“早点办完早点睡。”
江临川没动。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呼吸节奏有点乱。灵域运转还在，但边缘出现轻微抖动，像信号塔晃了下。
他立刻缩小护罩范围，只留一层贴身防护。
“我现在状态还能撑一段路。”他说，“但如果路上遇到高浓度阴区，可能得临时停一下。”
林婉点头：“我注意你脸色，有问题就说。”
“你也别硬扛。”陈虎看着她手腕，“刚才红绳又热了吧？”
她一顿：“有一点。”
“不是坏事。”江临川说，“你妈留下的东西对这类东西敏感。说不定到了墓里能帮上忙。”
林婉没回应，只是轻轻捏了下绳结。
三人原地休息了十分钟，各自调整装备。江临川把桃木牌翻了个面，确保符文朝外。林婉换了双鞋，鞋底贴了防滑符纸。陈虎往作战服内层多塞了两张驱邪符，动作利索。
准备妥当后，江临川走在前面，朝着远处那道闪烁的光幕走去。
地面依旧软硬交加，每一步都留下浅印。空中悬浮的水珠不再移动，安静地悬着。
走了一段，林婉忽然开口：“你说……守墓灵知道地府已经没了么？”
江临川脚步没停：“它们只知道命令。只要墓还在，它们就得守。”
“那如果有一天，墓也不在了呢？”
“那就任务结束。”他说，“或者，换人接着守。”
陈虎哼了声：“你们聊这些，搞得跟上班交接似的。”
“差不多。”江临川抬头看光幕，“我们也是替班的。”
越靠近出口，空气越轻。光幕像一层水膜，波动频率和江临川灵域逐渐同步。
他伸手触碰，表面微微震动，没有阻挡。
“穿过去可能有点晕。”他说，“别松手。”
三人并排站定，林婉居中，左右各握一人手腕。
江临川深吸一口气，往前迈步。
身体穿过光幕的瞬间，一股拉扯感从脚底冲上头顶。视野黑了半秒，耳朵嗡鸣。
下一刻，风扑面而来。
他们站在一片荒坡上，身后是浓雾翻滚的峡谷入口，前方是一片开阔丘陵地带，远处山脊轮廓清晰。
天色灰蒙，月亮还没升起来。
“北岭。”林婉掏出手机定位，“还有六公里。”
陈虎扭了下脖子：“走着。”
江临川没动。他低头看指环，屏幕亮起：
【新消息：检测到幽冥土波动增强，建议优先处理墓地威胁】
他刚想关掉，底下又蹦出一句：
【友情提示：本次任务失败不影响评级，毕竟您本来也没级】
“烦死了。”他按灭屏幕。
林婉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说我们该走了。”他抬头看向远方山影，“第一站，镇魂陵。”
陈虎咧嘴：“老子等这一刻很久了。”
三人顺着斜坡往下走，身影渐渐融入低地雾气。
江临川走在最后，右手始终贴在眉心。灵域运行平稳，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像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打开了某个开关。
他回头看了眼来路，雾墙静静立着，一滴水珠从半空坠落，砸进泥里，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