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实在可惜。伊亡连连摇头,竟受不得灵感冲击。
若有人强行以灵感硬闯,会当如何?白依忽然发问,她的目光被远处一个若隐若现的能量屏障吸引。那屏障如同一个巨大的透明穹顶,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雨滴落在上面时会激起细小的涟漪。
他们闯不进来。屈曲语气笃定,抬手示意二人注意脚下突然亮起的指引光带,已有宗门试过了——定性分析门的人昨夜硬闯,至今仍困在屏障之内,等待救援。向心力有意给他们个教训。光带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射出以太派的徽记,延伸向远方的建筑群,同分异构明明再三强调禁止灵感入内,偏有人不听劝...奉劝二位,莫要与这等不识时务之人往来。
依老夫之见,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何不化干戈为玉帛?伊亡劝道,目光却不离那些在街道间巡逻的机械守卫。那些金属造物迈着精确的步伐,光学传感器在雨幕中闪烁着红光。
以太派此番光明正大现身,就是要明辨敌友。屈曲目光锐利,停在一个突然从地面升起的全息投影前。投影中正在重播定性分析门被困的狼狈画面,若对谁都曲意逢迎,又何须开宗立派?依族难道就没有几个世仇?既然你们可以,为何以太派不可?
哈哈哈,小友倒是伶牙俐齿。伊亡不怒反笑,伸手接住几滴雨水,看着它们在掌心汇聚,但光靠口舌之利可不行。听闻以太派行事,向来只派一两人,最多不过五人。若真要比武较技,恐怕很快就会无人可用。这一点,你无从辩驳吧?
我本就不欲辩驳。屈曲坦然相对,轻轻按动腕带,周围突然浮现出数个以太派成员的立体投影,即便如此,以太派的实力依然远胜寻常宗门。这一点,您无法否认。
够了够了。白依适时打断,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虚弱,待到宴会之上,一切自有分晓。她拉紧被雨水打湿的斗篷,望向远处逐渐清晰的归云区轮廓。那些融合传统建筑美学与未来科技的木石楼阁在雨中若隐若现,檐角挂着的雨帘在晨光中闪烁着晶莹光芒。
三人穿过最后一道拱门,眼前豁然开朗。归云区的全貌在晨光中徐徐展开,飞檐斗拱与流光溢彩的新式建筑交相辉映,宛如两个时代在此完美交融。街道上人群渐密,各色服饰的学习者与普通百姓穿行其间,空中不时有御风梭掠过,在雨后的晴空中划出淡淡的水痕。
屈曲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二人。雨水在他肩头浸出深色的痕迹,他却浑然不觉。欢迎来到新商阳城。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希望二位在这里,能找到各自想要的答案。
细雨初歇,初夏的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润的空气中晕开柔和的光晕。屈曲正要继续引路,白依却突然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屈曲,”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得如此沉默寡言?”雨珠从她的发梢滑落,在肩头晕开深色的痕迹,“还记得在依族学习圣地时吗?那时我们常常彻夜长谈,如今你却连正眼都不愿看我。”
屈曲身形微顿,回想起在依族那些秉烛夜谈的时光,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我这不是在正常与你交谈吗?”他转过身,语气里带着久违的温和,“白依,你怎么反倒说起傻话了?”
他的目光落在白依隆起的小腹上,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据你估算,白知诸的骨肉大约何时出世?”
“就在这些时日了。”白依轻抚腹部,眼中泛起复杂的神色,“具体时辰,我也说不准。”
“我去向主上说明情况,为你安排一处更舒适的居所。”屈曲的语气愈发温和,“白依,许久不见,你憔悴了许多。即便白知诸不在了,他也绝不希望看到你这般模样。”他顿了顿,又道:“待会儿我去问问向心力,让他给你配几副调理身子的药。”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路旁新栽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抖落一串晶莹的水珠。屈曲抬头望向前方,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归云区到了……”
白依望着他侧脸上熟悉的神情,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疏离的故人,其实从未真正改变过。方才的隔阂,或许更多是因为伊亡在场的缘故。她鼓起勇气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这么久音讯全无?连一封信都不曾寄来?”
“说来话长啊。”屈曲轻叹一声,目光望向远处在雨后被洗刷得格外明亮的街巷,“起初是不知道依族覆灭后你是否还活着。后来即便猜测你可能幸存,也不知该将信寄往何处。”他转过头,对上白依的视线,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好在你还活着,我们还能重逢。只是这场期盼已久的重逢,竟不如想象中那般激动,或许……”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伊亡,未尽之言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老夫确实做了不少糊涂事,致使依族覆灭。”伊亡适时开口,声音低沉而诚恳,“屈曲小友,老夫在此向你致歉。”
屈曲沉默片刻,终于轻轻摆手:“罢了,都过去了。”
他转身指向眼前逐渐展开的街景:“这里就是归云区。虽然公交系统尚在完善,但基础道路、建筑立面,以及最重要的供电系统都已完备。”他的语气渐渐恢复往日的从容,甚至带着几分介绍自家院落般的熟稔,“可惜的是,商阳城至今仍有四分之三的区域空置着。”
阳光恰好在这时破云而出,将整条街道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屈曲侧身对白依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若是你想逛逛,我可以陪你走走。这里的景致,确实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