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最后一抹晚霞在天边晕染开绚丽的色彩。二人相视一笑,继续向着烛幽路的方向走去。街道两旁,新栽的梧桐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座重生之城的无限可能。
向心力独自伫立在空旷得近乎寂寥的大厅中央,光滑如黑色镜面的大理石地砖清晰地倒映出他修长的身影。
整片空间被刻意设计成极简的风格——仅有的两把楠木椅和一张紫檀茶几在这可容纳数百人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在诉说着主人对世俗交际的疏离。
而他身后,一池碧水在透过整面落地窗的斜阳下泛着粼粼波光,池底铺陈的蓝宝石碎片让整池水仿佛星空般深邃。
窗外,弦论广场上那个三层楼高的星云模型正在永不停歇地运转,无数光点以看似随机却又暗含规律的轨迹穿梭流动,时而聚合成旋涡状星云,时而爆散成流星雨,仿佛在演绎着宇宙最本真的奥秘。
偶尔有几束流光撞击在落地窗的防护罩上,溅起细碎的光晕,将向心力淡漠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各路人马应该都在路上了...向心力轻声自语,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茶几上敲击着某种复杂的节拍,若是真有什么宗门天骄能在公平对决中击败我以太派的人,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毕竟若是单打独斗,以太派很快就会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境。天文宗那边...他微微摇头,怕是还要观望些时日,强求不得。
他缓步走向落地窗,凝视着广场上那些慕名而来、正对着星云模型指指点点的修行者。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大厅尽头那面镌刻着质能方程的白玉墙上。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琉周城中。
在一家名为忘尘居的偏僻酒馆最里间,流亡至此的白依和伊亡,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柳依。
斑驳的松木桌上摆着三杯早已凉透的浊酒,阳光从糊着宣纸的雕花窗格间漏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酒香与檀木腐朽的混合气息。
见过族长,见过小姐。柳依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束在脑后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几缕,遮住了她眼角的泪光。
伊亡连忙抬手虚扶,酒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快别这么称呼了。依族早已不复存在,如今我们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他沧桑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难为你还认得我们约定的暗号——那只停在窗棂上的木鸢鸟。
白依的眼眶微微发红,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知诸的事...我已经放下了。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用朱砂火漆密封的信函,这次找你,是想打听一个宗门——政治宗。
我在斗兽场当了个驯兽师,每日与狮虎为伴,对政治宗倒是略知一二。柳依谨慎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个宗门专精权谋韬略,据说连无字朝廷的官员都要让他们三分。小姐是打算加入?
我这里有封举荐信。白依将信函轻轻推过桌面,火漆上清晰的字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
有监察使的亲笔举荐信就好办多了。柳依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摩挲着信函上的纹路,随即又露出犹豫的神色,其实...她从袖中取出三封流光溢彩的请柬,鎏金字体在昏暗中仿佛有生命般流动,以太派前日找上了我,给了三份请柬。
伊亡和白依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死死盯住那些散发着神秘气息的请柬。什么时候?白依的声音有些发紧,不自觉地握住了佩剑的剑柄。
他们早就听闻以太派即将正式开宗立派的消息。起初因为没有收到请柬而暗自失落,此刻当真将这镭射字体的请柬握在手中,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究竟是重振依族的机遇,还是精心布置的鸿门宴?
一个月后的月圆之夜。柳依将请柬往前推了推,羊皮纸在木桌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这段时间,应该足够办好政治宗的手续了。她无奈地耸耸肩,腕间的银铃随之轻响,虽说我现在有个从八品的虚职,不过是个看守兽笼的闲差,离开些时日倒也无妨。
三人陷入沉默,只有酒馆外隐约传来的叫卖声在空气中飘荡。那三封请柬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窗外,暮色渐浓,一只孤雁掠过灰蒙蒙的天空,发出凄厉的长鸣。
“看来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伊亡苦笑着摇头,指节无意识地轻叩着斑驳的木桌。烛火将他的侧影投在土墙上,随着跳跃的火焰微微晃动。“我曾与以太派的人交过手,虽然只是短暂过招,但能感觉到他们连三成实力都未使出。”
白依震惊地抬眼,手中的茶盏微微倾斜,几滴清茶洒在袖口也浑然不觉。
“当然,我也留了余地。”伊亡继续道,目光渐渐深邃,“可他们展现出的技法路数,确实令人忌惮。若此次我们选择回避,往后……”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待我们真要光复依族时,他们绝不会施以援手。说来讽刺,依族因我而覆灭,如今我却要倚仗这些……”
柳依怔怔地望着伊亡,这才想起当年在依族时,这位族长确实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轻叹一声,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罢了,往事已矣。”
“不过从他们这般声势来看,受邀的应当不止我们。”白依定了定神,语气渐渐坚定,“待我正式拜入政治宗门下,便与你们同去。以太派既然要开宗立派,总要顾及各方势力的看法,总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