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随你一同回去!”
孙尚香这句话,掷地有声,如同一道惊雷,在刘备和赵云的耳边炸响。两人瞬间惊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刘备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新婚的妻子。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双明亮的眼眸中,燃烧着一种名为“决绝”的火焰。他原本以为,她最多只是被赵云的苦情戏所打动,同意他离开。他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要跟着自己一起走!
这……这怎么行?!
赵云更是心中大骇。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百个“不”字。军师的计策,是让主公金蝉脱壳,悄然离去。如今若带上孙郡主,这哪里是“脱壳”,这分明是把整个蜂巢都捅了!从秘密脱身,变成了公然“拐带”江东郡主,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孙权一旦得知,必将倾江东之力追杀,到那时,他们将面临的,是真正的绝境!
“夫人,这……这万万不可!”刘备最先回过神来,他连连摆手,急切地说道,“此行凶险,路途之上,刀剑无眼。你乃金枝玉叶,怎能随我一同犯险?你若有丝毫损伤,备……备有何面目去见国太与吴侯?”
赵云也立刻反应过来,再次跪倒在地,急声道:“夫人三思!您身份尊贵,若随我等一同离去,吴侯必将震怒,到时我主公便背上了‘拐带郡主’的恶名,于孙刘联盟大义有损啊!求夫人留在南徐,我等护送主公回去便可!”
然而,孙尚香的性格,又岂是旁人三言两语便能劝动的?她流淌的,是“小霸王”孙策的血,骨子里充满了刚烈与主见。
她看着刘备焦急的脸,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赵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柳眉一竖,凤目含威,冷冷地说道:“夫君!赵将军!你们将我孙尚香,置于何地?”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既已嫁与夫君,便是你刘家的人,是生是死,皆随夫君!如今夫君基业有难,我岂能独自留在此处,安享富贵?你们是觉得我手无缚鸡之力,会成为拖累吗?”
说着,她走到墙边,一把摘下挂在那里的佩剑,“锵”的一声抽出,剑光如水,寒气逼人。
“我孙尚香自幼习武,弓马娴熟,沙场之上,未必输于男儿!夫君若瞧不起我,以为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弱女子,那便休要再叫我一声‘夫人’!”
这番话说得刘备哑口无言。他看着持剑而立、英气逼人的妻子,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无奈。他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情,也是真的想与自己同甘共苦。这份情意,重如泰山,让他如何忍心拒绝?
赵云心中叫苦不迭:“军师啊军师,您算到了周瑜之心,算到了主公之软,却没算到这位孙夫人,竟是如此一位烈性女子!这可……不在您的锦囊之中啊!”
他知道,此刻再劝,只会适得其反,激起孙尚香更大的怒火。
刘备看着妻子那倔强的眼神,心中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带上孙尚香,是九死一生;但情感上,他却被这份炽热的真情所深深打动。他半生飘零,何曾有女子愿为他如此?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走上前,从孙尚-香手中,轻轻取过长剑,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好……好!”他眼中含泪,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备能得夫人如此,夫复何求!我刘备此生,定不负你!”
他转头,看向赵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子龙,不必再劝了。我们……我们夫妻二人,便一同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赵云看着主公那决然的神情,知道此事已再无转圜的余地。他从地上站起,抱拳沉声道:“云,誓死护卫主公与夫人周全!”
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向了怀中。那里,还有最后一个锦囊。他知道,这最后一个锦囊,即将成为他们能否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
刘备那句充满豪情与感动的“一同闯一闯”,让洞房内的气氛达到了一个悲壮的顶点。然而,这股豪情仅仅持续了三息,便被冰冷的现实所取代。
赵云第一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惊醒。他不是刘备,不能被情感冲昏头脑;他也不是孙尚香,可以凭着一腔热血行事。他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执行官,是主公性命的最后一道屏障。
他深知,带着孙尚香一起走,整个计划的性质就变了!从“金蝉脱壳”变成了“私拐郡主”,从“脱身”变成了“宣战”!
“主公,夫人,万万不可!”赵云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哭求,而是恢复了一名大将应有的冷静与果决,“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他迅速站起身,目光如电,脑中飞速运转,分析着眼下的绝境。
“主公,夫人,请听我一言!”赵云沉声道,“我们原计划是趁吴侯不备,悄然离去。但若夫人同行,目标太大,绝无可能悄然离开。一旦被发现,吴侯只需一道命令,封锁城门,扼住江口,我等便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刘备的热血也渐渐冷却下来,他明白了赵云的顾虑,脸上的决然变成了深深的忧虑:“子龙所言极是。那……那依你之见,当如何是好?”
孙尚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虽刚烈,却不愚蠢。她知道,仅凭一腔热血,是无法冲出江东这张天罗地网的。她看着赵云,这个被誉为常胜将军的男人,想看看他能有何妙计。
赵云的目光在刘备与孙尚香之间来回扫视,他知道,此刻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破釜沉舟,将错就错,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
“事已至此,只有一个办法!”赵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必须赶在吴侯反应过来之前,利用夫人的身份,强行出城!”
他转向孙尚香,恭敬地一揖,道:“夫人,您既已决意随主公同甘共苦,云便斗胆,请夫人助我等一臂之力!”
“赵将军请讲!”孙尚香见赵云不再反对,反而向她求助,精神一振。
“请夫人立刻传令,就说您新婚燕尔,心情烦闷,欲与主公一同连夜乘船,沿江赏月。您的身份,无人敢拦;您的脾性,江东皆知,此举虽显突兀,却也合情合理。您可命心腹之人,去江边调集最快的楼船,并传令沿江水寨,不得阻拦您的船队。”
“与此同时,”赵云又转向刘备,“请主-公立刻下令,命我等五百名兄弟,脱去喜庆服饰,换上普通行装,分批、分路,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城外十里处的‘回龙渡’集结!那里地势偏僻,是我等预设的备用撤离点之一。我将亲率一队精锐,护送主公与夫人,待您二人登上楼船,制造出沿江赏月的假象后,再寻机弃船登岸,前往回龙渡与大部队会合!”
这个计划,大胆而又周密!它将孙尚香的身份利用到了极致,化劣势为优势,为他们争取到了最宝贵的逃亡时间!
刘备听完,眼中重又燃起希望之光,抚掌赞道:“好!子龙临危不乱,真大将之才也!就依你之计行事!”
孙尚-香更是被赵云这番话激起了心中的豪气。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被动的“奖品”或“拖累”,而是成为了这场惊心动魄的逃亡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好!”她拔出腰间的令牌,交给一名闻声而入的心腹侍女,厉声命令道,“持我令牌,立刻去江边船坞,征用最快的‘飞云’号楼船!再传我将令,我与夫君要连夜游江,沿途水寨,若有敢阻拦盘问者,杀无赦!”
那名侍女常伴孙尚香左右,见郡主神情,知其绝非戏言,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夫君,赵将军,你们也快去准备吧!”孙尚香转头道,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此刻闪烁着的是兴奋与期待的光芒,“我随后便与你们会合!”
计划既定,整个别院立刻在一种无声的紧张中高速运转起来。
赵云走到门外,召来几名心腹卫队的队长,以极低的声音,将命令迅速而清晰地传达下去。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的声音沉稳如山,仿佛只是在安排一次寻常的夜间换防。
“第一队、第二队,脱去华服,换上商贾行装,携包裹,出西门,沿青石巷,速至回龙渡,不得有误。”
“第三队、第四队,扮作渔夫,出北门,沿江边小路,绕行至回龙渡,不得生火。”
“……”
一道道命令被精准地下达,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那五百名跟随刘备前来、百里挑一的精锐亲兵,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悄无声息地换上早已备好的各式服装,三人一组,五人一伙,化整为零,如同水滴汇入大海,从别院的各个角门,悄然融入了南徐城沉沉的夜色之中,朝着城外的共同目标——回龙渡,潜行而去。
而在洞房之内,孙尚香也展现出了她身为将门虎女的果决与效率。她没有丝毫小女儿的扭捏姿态,而是立刻打开自己的妆匣与兵器箱。她将几件最为贵重的珠宝与几叠金叶子贴身藏好,作为路上的盘缠。随即,她从箱底翻出一套紧身的黑色夜行衣,三下五除二地换上,将一头青丝利落地束在脑后,整个人瞬间从一个明艳的新嫁娘,变成了一位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矫健女侠。
她又挑选了十余名同样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的侍女,让她们换上劲装,带上短弩与佩剑,作为自己的亲卫队。
刘备看着妻子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眼中充满了惊奇与欣赏。他原以为,自己娶的是一位刁蛮任性的郡主,却没想到,她竟是一位能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巾帼英雄。他心中的那份政治联姻的功利之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与子同袍”的战友情谊所取代。
“夫人,”刘备走上前,也换上了一身寻常的深色便服,柔声说道,“委屈你了。”
孙尚香转过头,那双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兴奋与豪情。她笑道:“夫君说的哪里话!自我懂事起,便厌烦那红妆翠袖,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像兄长那样驰骋沙场。今日能与夫君一同闯这龙潭虎穴,尚香只觉快意,何来委屈!”
看着她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刘备心中豪情万丈,他紧紧握住妻子的手,笑道:“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这时,赵云走了进来,他已换上一身普通的武师装扮,腰间悬着青釭剑,对二人一抱拳,沉声道:“主公,夫人,一切准备就绪。方才夫人的侍女已传回消息,‘飞云号’已在江边等候。我们该出发了。”
“走!”
三人相视一眼,不再多言。刘备与孙尚-香扮作一对富家夫妇,赵云则扮作护院武师,孙尚-香的那十余名侍女则扮作随行家眷,一行人快步走出了洞房。
夜色如墨,别院内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由赵云引路,穿过假山,绕过回廊,从一处偏僻的角门悄然离开。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只有偶尔一队巡夜的士兵,举着火把,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
每当此时,一行人便会闪身躲入黑暗的巷道中,屏住呼吸,直到巡逻队走远。孙尚-香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这比她在校场上与人比武要刺激百倍。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刘备的手,只觉得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传来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几条街巷,江风的腥咸味愈发浓重,他们终于来到了江边码头。
只见月光之下,一艘比寻常客船更为高大、线条更为流畅的楼船,正静静地停靠在码头上。船头挂着几盏灯笼,上面隐约可见一个“孙”字。正是孙尚香的座驾——“飞云号”。
“郡主,主公,快上船!”那名去传令的侍女早已在船上等候,见众人到来,连忙放下舷梯。
一行人迅速登船。随着赵云最后踏上甲板,船夫立刻砍断缆绳。飞云号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江心,向着下游,缓缓驶去。
站在船头,看着岸上南徐城璀璨的灯火渐渐远去,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晕,刘备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他们已经成功地逃出了牢笼的第一层。
但是孙权一旦发现郡主“失踪”,必将暴怒。届时,江面上,必将出现数不清的追兵。他们能否在被追上之前,抵达柴桑,开启那最后一个锦囊,寻得一线生机?
赵云默默地按了按怀中那最后一个、也是最神秘的锦囊,目光投向了前方那片被月光映照得波光粼粼,却又暗藏无穷杀机的茫茫大江。
月色如霜,静静地洒在奔流不息的长江之上,为江面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银辉。飞云号楼船,如同一片巨大的黑影,在江心乘风破浪,顺流而下。南徐城璀璨的灯火,早已被抛在身后,化作了天边一抹微弱的星光,仿佛一场繁华而又不真实的梦境。
船舱之内,气氛却远没有江面那般宁静。
刘备、孙尚香、赵云三人围坐在一张小案几前,烛火跳跃,映照着他们凝重的脸庞。孙尚香的那十余名侍女,则在外舱警戒,她们手持短弩,警惕地注视着船外的每一丝动静。
“我们已经成功地逃出了南徐城,这是第一步。”赵云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他铺开一张简易的江防图,这是他早已暗中备下的,“按照飞云号的速度,顺流而下,预计在明日天明时分,我们可以抵达柴桑地界。但是……”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从南徐到柴桑,沿途共有三处江防要塞。第一处是‘铁锁关’,由将领徐盛镇守;第二处是‘金牛口’,守将是丁奉;第三处是‘狼山渡’,地势最为险要。这三处关卡,平日里盘查虽不严密,但一旦吴侯发现我们‘私奔’,必会以最快的速度传令封锁。到那时,这三处便是我等的鬼门关。”
刘备的眉头紧紧锁起。他知道赵云所言非虚。孙权一旦发现自己被耍了,那份滔天的怒火,足以让整个长江都沸腾起来。
孙尚-香此刻也收起了方才的兴奋与豪情,她看着地图上那三个熟悉的地名,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江东水军的实力,以及徐盛、丁奉等将领的厉害。
“徐盛、丁奉皆是我兄长麾下猛将,为人忠勇,治军严谨。若接到兄长死命令,他们绝不会因我的身份而有丝毫手软。”她咬着嘴唇,分析道,“我们必须在兄长的命令抵达之前,冲过这三道关卡!”
“夫人所言极是。”赵云点了点头,“这便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我们唯一的优势,便是利用信息差。在吴侯发现真相之前,利用夫人的令牌,强行闯关!”
计划已定,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悬着一块巨石。成功与失败,生与死,或许就在一个时辰的差距之间。
就在这时,船舱外传来侍女急促的报告声:“郡主!前方江面出现火光,似乎是铁锁关的水寨!”
三人心中一紧,立刻起身,来到船头。
只见远处江面之上,果然出现了一片连绵的火光,将漆黑的江岸照得通明。一座巨大的水上关隘,如同匍匐在江中的巨兽,横亘在他们面前。数十艘战船停泊在水寨两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是铁锁关!”孙尚-香一眼便认了出来。
飞云号不敢怠慢,立刻按照事先的约定,在船头高高挂起了孙尚-香的郡主仪仗灯笼,灯笼上那只浴火的凤凰图案,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很快,一艘巡逻快船从水寨中驶出,迎面而来,船上士兵高声喝道:“前方何人船只?速速停船,接受检查!”
孙尚-香的一名心腹侍女,早已得了吩咐,她走到船头,对着巡逻船,朗声回应道:“放肆!此乃尚香郡主座驾!郡主与夫君刘皇叔夜游长江,尔等竟敢阻拦?速速通报徐盛将军,打开水门,否则休怪郡主怪罪!”
那侍女声音清脆,又带着一股常年跟随郡主的傲气,将一个仗势欺人的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
巡逻船上的士兵一听是郡主的船,又看到那标志性的凤凰灯笼,顿时吓了一跳。他们不敢怠慢,连忙掉头回报。
船舱内,刘备与赵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就在此一举。
片刻之后,只见水寨之中,一阵骚动。巨大的水门,在绞盘吱吱呀呀的声响中,缓缓打开了一条通道。一员身材魁梧的将领,披挂整齐,站在水寨的望楼之上,远远地朝着飞云号拱了拱手。想必,那便是徐盛了。
飞云号不敢停留,立刻鼓起满帆,从打开的通道中,全速穿过。
当船只彻底驶过铁锁关,进入下游开阔的江面时,船上所有的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关,过了!
然而,还来不及庆贺,新的危机又接踵而至。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前方江面再次出现了一座更为雄伟的关卡——金牛口。与铁锁关不同,这里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不仅水寨灯火通明,连江面上,都有数艘战船在来回巡弋。
飞云号故技重施,挂出灯笼,高声通报。
但这一次,对方的反应却截然不同。一艘巡逻船拦在前方,船上的校尉高声喊道:“来船暂缓!丁奉将军有令,时值深夜,江防吃紧,无论是何人船只,都需停船靠岸,待天明检查后再行放行!”
船上众人,脸色瞬间大变!
“不好!”赵云心中一沉,“他们定是起了疑心!”
孙尚-香更是焦急,她知道丁奉此人,勇猛有余,却有些一根筋,是出了名的认死理。若他真的铁了心不放行,他们今夜便要被困死在这里!
“怎么办?”刘备看向赵云。
赵云的目光在前方戒备森严的关卡与身后漆黑的江面之间飞快地扫过,他知道,拖延不得!一旦孙权的追兵赶到,便是死路一条!
他一咬牙,对孙尚-香道:“夫人,得罪了!只能强闯了!”
说罢,他对着船老大,厉声喝道:“满帆!全速!撞过去!”
船老大吓了一跳,但看到赵云那杀人般的眼神,不敢有丝毫违逆,立刻指挥水手,将船帆升到最高。飞云号如同疯了一般,朝着关卡直冲而去!
“大胆!竟敢强闯关卡!放箭!”
丁奉显然也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悍不畏死,他怒吼一声,水寨之上,瞬间箭如雨下!
“举盾!”赵云大喝一声,他与那十余名侍女立刻抽出佩剑,舞得泼水不进,将射向船舱的箭矢尽数格开。刘备虽不以武艺见长,但双股剑在手,护住自己与妻子亦是绰绰有余。
“轰——!”
飞云号的船头,重重地撞在了拦截的巡逻船上!那艘小船如何经得起这般撞击,当场便被撞得四分五裂,船上的士兵纷纷落水,惊呼惨叫。
飞云号借着这股冲劲,从豁口处,强行闯过了金牛口的防线!
船身剧烈地摇晃,船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上众人,皆是东倒西歪,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激动。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孙尚-香扶着船舷,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金牛口,看着那些在水中挣扎的士兵,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放声大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刘备看着她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一股万丈豪情。与佳人一同亡命天涯,竟是如此惊心动魄,又如此荡气回肠!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最艰难的一关,还在后面。
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江面上起了薄雾,能见度越来越低。他们知道,孙权得到消息,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追兵,随时可能出现。
就在这时,前方江面,隐约出现了一座山的轮廓。那山峰如同一头蹲伏的恶狼,透着一股凶险之气。
“是狼山渡!”孙尚-香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抖。
狼山渡,是长江水道上最为狭窄的一段,两岸皆是悬崖峭壁,水流湍急,暗礁遍布,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当飞云号靠近时,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只见狼山渡的狭窄水道上,竟已被数艘巨大的战船用铁索横江,彻底封死!岸边的峭壁之上,人影绰绰,弓箭手早已引弓待发,明晃晃的箭头,在晨曦中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很显然,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孙权的命令,已经传到了这里!
而在他们的身后,水雾之中,也隐约传来了急促的鼓声和号角声。江东的追兵,已经赶到了!
前有天堑,后有追兵。他们,已然陷入了绝境!
“完了……”孙尚-香的脸色一片煞白。
刘备也面如死灰,他握紧了双股剑,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主公!夫人!莫慌!”
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存亡的关头,赵云的声音,却依旧沉稳如山!
他迎着刺骨的江风,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那道不可逾越的防线,从怀中,缓缓地,取出了那最后一个,也是最神秘的——第三个锦囊!
他知道,能否逆天改命,逃出生天,全看军师留下的这最后一条妙计了!
在刘备和孙尚香紧张到几乎要窒息的注视下,赵云深吸一口气,拆开了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