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龙掠过撒哈拉边缘的库布奇绿洲时,翅尖卷起的沙粒还带着正午的灼意。柳玄怀里的青铜钥匙突然泛起暖金色光,不是熔窟那种炽热的红,而是像沙漠落日般柔和的金,表面浮起的沙纹状纹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这是钥匙第一次在沙漠亮起,指向的方向,正是绿洲深处那片蔫败的胡杨林。
三人落地时,最先闻到的是沙土混着枯木的气息。绿洲守护者阿吉正蹲在沙地上,晒得黝黑的手扒开滚烫的浮沙,露出一截胡杨断根:断口处布满虫蛀的孔洞,渗出的汁液在沙粒上结成白花花的盐霜,风一吹就碎了。他头上的羊皮帽破了个边,帽檐沾着沙棘刺,声音带着急意:“昨天还好好的,今早一看,半片胡杨的根都被啃断了!沙虫钻在地下一米深,浇水根本渗不到底,新种的梭梭苗才冒芽就蔫了,土碱得厉害,浇的水越多人越慌。”
苏清寒走到沙棘丛旁,指尖先凝出一小缕冰风——刚触到沙土,冰风就化作白汽散了,沙粒还是烫得能烙手。她皱了皱眉,又试了一次,这次把冰风拉成细网,裹住几颗沙粒:“昼夜温差快三十度,白天沙表温度能到五十度,普通保水膜一晒就化,冰粒得做小些,才能慢慢渗到根层,还不能冻坏新苗。”
林砚则蹲下身,指尖裹着层淡雷光,轻轻戳了戳沙地。雷光刚入沙,地下就传来细碎的“沙沙”声,沙粒微微跳动,几截白色的虫触须从沙缝里露出来,又飞快缩了回去。“沙虫怕高频震动,但震频不能太高,不然会把梭梭苗的根震松。”他说着,雷光在指尖转了个圈,沙地表面的沙粒排成小圈,“这个震频刚好,能逼它们往地表爬,又伤不到苗。”
柳玄走到阿吉身边,指尖贴着胡杨断根,木森的星温顺着指尖渗进去。淡绿光在断根里游走,很快就感应到地下蔓延的虫道:“沙虫群在往甘草丛那边移,得先拦着,不然甘草也保不住。而且土壤里的盐碱度快超标了,光补水没用,得先改土。”
苏清寒先找了块背阴的胡杨下驻足,掌心对着绿洲上空轻轻一抬。晨露在冰风的牵引下聚成细小的水雾,水雾在空中转了几圈,渐渐凝成比小米还小的冰粒——不是透明的,而是带着点淡蓝的雾凇色。“冰粒太大容易砸伤苗,太小化得太快。”她一边调整冰风的力度,一边教凑过来的阿吉,“你看,冰粒落在沙上,要过三秒才化,这样水才能渗到十厘米深,刚好到梭梭苗的根须处。”
她还从背包里掏出包甘草粉,是之前在云雾森林特意磨的:“甘草粉要按一成的比例混进表层沙土,多了会烧根,少了改不了碱。你看这株蔫了的沙棘,周围撒上混了甘草粉的土,再浇点冰粒融的水,明天就能缓过来。”阿吉一开始手抖,撒多了甘草粉,苏清寒笑着帮他扒掉些,指尖的冰风顺便给沙土降了温:“别急,慢慢来,沙漠里种东西,得比沙虫有耐心。”
林砚则在沙棘丛周围埋了圈细铁丝,雷光顺着铁丝游走,织成一张看不见的低频震网。他蹲在震网边,指尖搭在铁丝上试了试,把频率从50hz调到30hz:“这个频率,沙虫会觉得像天敌在挖洞,肯定会爬出来,你看——”话音刚落,沙地上就冒出几个小土包,几只拇指粗的沙虫扭着身子爬了出来,阿吉赶紧用铁铲把虫挑进准备好的陶罐里。
林砚还在震网边缘的沙棘枝上挂了几个铜铃,铜铃上缠着细铁丝,和震网连在一起:“要是虫群多了,震网的震动会让铜铃响得更急,你不用一直盯着,听铃响就行。”旁边的孩子阿木想碰震网,林砚赶紧拦住,把铜铃摘下来给她玩:“这个能拿,震网不能碰,会麻手哦。”阿木举着铜铃跑开,铃声在沙漠里传得很远。
柳玄则带着阿吉走到胡杨林深处,掌心贴着最粗的那棵胡杨的断根。淡绿光从他掌心渗出,顺着断根往下钻,很快,断口处就冒出几缕白色的新根须,像小绒毛似的,沾着湿润的沙土。“木森的星温能催新根,”柳玄说着,从背包里掏出几株沙棘幼苗,“这些幼苗是在熔窟培育的,根须比普通的粗,沙虫不容易咬断,你种在胡杨周围,能帮着固沙。”阿吉小心翼翼地接过幼苗,手都在抖:“这苗看着就壮,比我之前种的好太多了。”
忙到正午,阿吉从帐篷里抱出个陶罐,里面装着椰枣糕:“这是我老伴昨天刚做的,用沙漠里的椰枣和小米面蒸的,甜得很,你们快尝尝,补补力气。”椰枣糕咬一口发黏,带着浓浓的椰香,阿木凑过来,阿吉掰了块小的给她,她却递到柳玄嘴边:“叔叔吃,叔叔种的苗能活。”
午后的太阳稍微斜了点,众人躲在最大的那棵胡杨树下歇脚。胡杨树上挂着旧的经幡,风一吹哗啦响,阿吉掰着椰枣糕,说起了十年前的事:“那时候沙暴比现在厉害,一夜之间就吞了半片绿洲,我爹急得直哭,说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得搬离沙漠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远处的沙丘:“就是那年,木森守护者来了。他教我们种‘三圈林’——外圈种沙棘,沙棘的刺能挡沙,根还能固水;中圈种胡杨,胡杨的根能扎到地下十米,找得到地下水;内圈种甘草,甘草能中和土里的碱,还能喂羊。”阿吉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颗褐色的种子,指甲盖大,壳上有细密的纹路,像刻了小沙纹:“这是‘固沙籽’,木森临走时给我的,说把这籽混在沙里种,能招沙蜥来——沙蜥最爱吃沙虫,比我们自己抓虫快多了。”
阿木好奇地拿起一颗固沙籽,想往嘴里放,阿吉赶紧拦住:“傻丫头,这是种的,不是吃的!等它长出来,叶子是圆的,沙蜥看到就会来,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怕沙虫了。”柳玄掏出小册子,掏出炭笔,认真地画起“三圈林”的结构图:外圈的沙棘画得矮胖,枝上画着小刺;中圈的胡杨画得高大,根须画得又粗又长;内圈的甘草画得细密,叶子画成小圆形。他还在旁边标注:“沙棘间距1米,胡杨行距3米,甘草混种在胡杨之间。”
阿木凑过来看,柳玄把炭笔递给她:“你想画什么?”阿木在图的旁边画了个小太阳,又画了个小人,举着铜铃:“这是我,我帮着听铃响,抓沙虫!”柳玄笑着点头:“画得好,以后阿木就是绿洲的小守护者了。”
傍晚时分,震网下的沙虫差不多都被清理干净,新种的沙棘苗浇了冰粒融的水,叶子渐渐舒展开,透着点嫩绿色。阿吉领着阿木,在胡杨树下摆了些椰枣和小米粥,非要留三人吃饭。
吃饭时,三人跟阿吉约定:下次来,柳玄会带一批耐沙虫的梭梭苗,是用木森的星温培育的,根须更壮;苏清寒会做几个冰风储水罐,用冰棱和羊皮缝的,能保温储水,不用天天浇水;林砚会带太阳能板,装在震网上,这样晚上也能通电,不用怕沙虫夜里偷袭。
阿吉听了,笑得眼睛都眯了:“有你们帮忙,这绿洲肯定能长起来,到时候我种更多椰枣,等你们来吃。”
青铜钥匙的暖金色光渐渐淡了,贴在柳玄的掌心,像还留着沙漠的温度。三人乘上冰龙,往草原的方向飞去。柳玄翻着小册子,指着“三圈林”的图:“下次去草原,蝗灾的事,或许能学木森的法子,种点能招天敌的草。”
苏清寒点头:“我准备把冰原剩下的冰棱碎片磨成粉,撒在牧草周围,能冻住蝗卵,不让它们孵化。”林砚摸着口袋里的固沙籽,笑着说:“我把雷光驱虫器改成便携的,挂在牧草上,蝗虫一靠近就会被震走。对了,还得带些固沙籽,草原边缘的土有点沙化,种上能固土。”
冰龙飞过沙海,翅膀带起的冰粒落在下方的绿洲里,像撒了层碎星星。阿吉和阿木还在胡杨树下挥手,直到变成两个小黑点。远处的沙丘上,有骆驼队经过,看到冰龙,都停下脚步挥手,柳玄从背包里扔了些固沙籽给他们,骆驼队的人接住了,大声喊着“谢谢”,声音在沙漠里回荡。
冰龙越飞越高,下方的沙海渐渐变成金黄色的波浪,胡杨林像绿宝石似的嵌在中间。柳玄低头看着小册子上的“三圈林”和阿木画的小太阳,心里暖暖的——不管是沙漠、冰原,还是草原,这些平凡的守护,都是最珍贵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