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气像淬了毒的蛇信,在金光的缝隙里灵活游走,离苏晓晓的后心只有半步之遥。李屿风的喉咙像被巨石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睁睁看着黑气上浮现出的门主虚影——那张脸比之前更加狰狞,半边脸颊被金光灼烧成焦黑的窟窿,剩下的眼睛里跳动着疯狂的火焰。
“死!”门主的嘶吼像生锈的锯子刮过铁皮,黑气骤然加速,指尖已经触到苏晓晓灵体的金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晓晓脖子上的暖玉突然炸开一道白光,将黑气弹开寸许。这突如其来的阻拦给了李屿风喘息的机会,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手里的符纸往前一抛,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师姐!”
凌霜的反应快如闪电。她几乎是与李屿风同时察觉到危险,左臂的梅花印记蓝光暴起,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闪电,长剑带着刺骨的寒气劈向那团黑气:“凌家秘法,寒刃破邪!”
冰蓝色的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黑气被冻住半寸,却依旧顽强地往前蠕动,门主的虚影发出怨毒的冷笑:“就凭这点力量?给我散!”
黑气猛地膨胀,竟将剑光震开!凌霜闷哼一声,倒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她的冰魄灵源本就未复,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残存的力量。
“老东西,你爷爷在此!”墨尘见状,也顾不上抵挡守门将了,抓起腰间的酒葫芦往桃木剑上一泼,剑身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敢动我侄女,先尝尝三昧真火的厉害!”
火焰卷向黑气,却被黑气中突然冒出的黑风扑灭。门主的虚影在黑气中狂笑:“区区凡火,也敢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他猛地转头,黑气分出一道支流,像鞭子般抽向墨尘,“给我滚开!”
墨尘被抽中肩膀,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桃木剑脱手飞出,肩膀上的衣服瞬间被腐蚀出一个黑洞,露出焦黑的皮肉。
“墨尘师叔!”李屿风目眦欲裂,体内的暖流突然暴走,那枚悬浮的铜钱金光暴涨,竟自主飞向黑气,狠狠撞在上面!
“噗嗤”一声,黑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下去大半。门主的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张焦黑的脸扭曲变形:“又是这枚铜钱!你到底是谁?!”
李屿风没有回答,他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盯着那团溃散的黑气,心脏狂跳——刚才那一下,他清晰地感觉到铜钱与自己血脉的共鸣,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联系,仿佛这枚铜钱本就该属于他。
“屿风哥哥!”苏晓晓终于从灵体化形的僵直中回过神,金色的瞳孔里蓄满泪水,她想冲过来,却被金色莲花的光壁挡住——灵体化形一旦开始,除非完成引导,否则无法自主中断。
“别过来!”李屿风嘶声喊道,他看到守门将趁着众人注意力被黑气吸引,剩下的巨爪已经突破了玄机子的防御,再次朝着金色莲花扑来!
玄机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怒吼一声,将铜钱剑插在地上,双手结印:“乾坤无极,八卦定灵!起!”
十二根桃木钉突然拔地而起,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将守门将死死罩在里面。金光从八卦阵的缝隙中射出,钉在守门将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在打铁。
“暂时困住它了!”玄机子额头青筋暴起,显然维持八卦阵对他消耗极大,“快解决门主的残魂!冥界门要完全闭合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冥界门的灰色光带已经闭合到只有一指宽,边缘的黑气几乎消散殆尽,只剩下一道细细的黑线在微微颤动。最后几只怨灵已经飞进轮回入口,苏晓晓灵核的金光也暗淡了许多,金色莲花的花瓣只剩下寥寥数片,眼看就要彻底凋零。
而那团被铜钱撞散的黑气,竟在这时再次凝聚!门主的虚影比之前小了一圈,却更加凝实,他怨毒地盯着李屿风,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就算我进不了轮回,也要拉个垫背的!尤其是你这个小鬼!”
黑气突然转向,不再攻击苏晓晓,而是像条黑色的毒蛇,朝着李屿风扑来!它的速度极快,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眨眼间就到了李屿风面前!
“小心!”凌霜和苏晓晓同时喊道。
李屿风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那枚悬浮的铜钱再次亮起金光,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光盾。黑气撞在光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光盾剧烈摇晃,却始终没有破裂。
“不可能……这不可能!”门主的虚影在黑气中疯狂挣扎,“没有灵力支撑,这枚铜钱怎么可能……”
“因为这是血脉的力量,你这种孤魂野鬼懂个屁!”李屿风咬着牙,感觉手臂快要被震断。他突然想起玄机子的话——关键时刻,相信自己的血脉。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刻意抵挡,而是任由体内那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向铜钱。金光突然大盛,光盾猛地向外扩张,竟将黑气硬生生顶了回去!
“啊——!”门主的虚影发出痛苦的尖叫,黑气被金光灼烧,冒出滚滚黑烟,“我不甘心!我还没报仇!我还没……”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冥界门的最后一丝缝隙,在这时彻底闭合了。
随着灰色光带的消失,整个山谷突然安静下来。那些弥漫的浓雾像被无形的手驱散,露出湛蓝的天空。守门将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在八卦阵中迅速淡化,最终化作点点黑灰消散在空气中。
那团黑气也失去了力量来源,在金光的灼烧下迅速缩小,门主的虚影越来越淡,最后只留下一声凄厉的诅咒:“我还会回来的……我会永远缠着你们……”
黑气彻底消散的瞬间,苏晓晓周身的金色莲花也随之凋零。她的灵体失去了光芒的支撑,软软地倒了下去。
“晓晓!”李屿风再也支撑不住,体内的力量彻底耗尽,他踉跄着扑过去,在苏晓晓落地前将她抱在怀里。
小女孩的身体烫得惊人,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灵核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脖子上的暖玉也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晓晓!醒醒!看看我!”李屿风的声音颤抖,他想渡些灵力给她,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连一丝暖流都挤不出来。
“别慌。”玄机子快步走过来,手指搭在苏晓晓的腕脉上,眉头紧锁,“她只是灵核透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好生休养。”他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三粒晶莹的药丸,小心翼翼地塞进苏晓晓嘴里,“这是‘凝神丹’,能稳住她的灵核。”
凌霜也走了过来,她捡起地上的桃木剑递给墨尘,声音带着疲惫:“墨尘,能站起来吗?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阴气残留太重,对晓晓的恢复不利。”
墨尘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捂着焦黑的肩膀:“死不了……就是这老东西下手真狠,比上次被僵尸啃还疼。”他看了眼李屿风怀里的苏晓晓,又看了看李屿风苍白的脸,突然叹了口气,“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没白疼你师妹。”
李屿风没力气跟他斗嘴,只是紧紧抱着苏晓晓,感觉怀里的小身体正在慢慢变冷。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玄机子收起铜钱剑,又将散落的桃木钉一一捡起,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他看了眼李屿风,眼神复杂:“你的铜钱……刚才那一下,是血脉之力的初步觉醒。”
“血脉之力?”李屿风茫然地抬头。
“嗯。”玄机子点点头,捡起地上那枚不再发光的铜钱,递给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用这枚铜钱?这不是普通的法器,是你李家祖传的‘镇灵钱’,里面封印着你先祖的力量,只有李家血脉才能完全激活。”
李屿风握紧铜钱,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那刚才……”
“刚才是冥界门闭合时的阴阳之力刺激了它,再加上你对晓晓的执念,才让它暂时觉醒。”玄机子的声音很轻,“但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力量,还需要你自己去挖掘。”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力量越大,责任越重,千万别走上门主的老路。”
李屿风默默点头,低头看向怀里的苏晓晓。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小嘴动了动,发出细弱的呓语:“苹果……屿风哥哥……”
“我在呢。”李屿风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等你醒了,就给你吃最大的苹果。”
凌霜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将墨尘的桃木剑和自己的长剑都背在身上:“走吧,天黑前得找个干净的山洞落脚。”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平静,左臂的梅花印记已经恢复了淡淡的光泽。
墨尘也捡回了自己的酒葫芦,虽然走路一瘸一拐,但嘴里依旧不饶人:“我说老东西,你早知道这小子有这本事,早点说啊,害得我肩膀差点被腐蚀穿!回头得让你赔我三坛好酒!”
“就你事多。”玄机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却还是从布包里掏出一瓶药膏扔给他,“这是‘生肌膏’,敷上三天就能好,别用你的脏手乱摸。”
“还是你懂我!”墨尘嬉皮笑脸地接住药膏,立刻拧开盖子往肩膀上抹,疼得龇牙咧嘴却不肯哼一声。
李屿风抱着苏晓晓,跟在他们身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驱散了之前的阴冷。山谷里隐约传来鸟鸣,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一切都像是在昭示着危机的结束。
但李屿风的心却始终悬着。他总觉得刚才门主的诅咒不是空话,那种深入骨髓的怨毒,绝不会轻易消散。而且,他能感觉到,那枚镇灵钱里的力量,似乎并没有完全沉寂,它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等待着被彻底唤醒的时刻。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苏晓晓,又看了看前面并肩而行的凌霜、墨尘和玄机子,突然握紧了拳头。
不管未来有多少危险,不管那枚铜钱里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都会守护好身边的人。就像玄机子守护他,凌霜守护他,墨尘守护他,苏晓晓守护他一样。
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刻在血脉里的传承。
走到山谷出口时,李屿风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向冥界门消失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湛蓝如洗,仿佛从未有过裂缝和阴霾。
但他分明感觉到,一丝极淡的黑气,正从地面的缝隙中悄悄渗出,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在阳光下一闪而逝。
李屿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真正的决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