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去,苏晓晓正用带来的伤药给爷爷包扎伤口。老人的黑袍下全是纵横交错的疤痕,新伤叠旧伤,看得李屿风几人心里发沉。墨尘蹲在一旁,把最后几张没用完的符纸叠好塞进包里,时不时抬头看向血池中央的锁魂碑,碑上的符文还在微微发亮,像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爷爷,您感觉怎么样?”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轻轻按在爷爷手腕的脉搏上,那里的跳动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老人喘了口气,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锁魂碑上,眼神复杂:“这碑……撑不了多久了。刚才激活时我能感觉到,碑底的裂隙在扩大,阴气泄露得越来越快。”他看向李屿风,“小伙子,多亏了你带晓晓来,不然再过三个月,这锁魂碑一碎,冥界的阴气全涌出去,人间就要大乱了。”
凌霜走到血池边,指尖轻点水面,一层薄冰迅速蔓延开,将黑色的池水冻住。“这阴河的水已经渗透到人间的废弃火车站,刚才上来时,铁轨下的阴发又长了不少。”她回头看向众人,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凝重,“必须彻底关闭冥界入口,光靠锁魂碑撑不住。”
墨尘摸出个酒葫芦,往嘴里灌了口酒,抹了把嘴:“关闭入口得用‘镇魂钉’吧?我记得师傅的笔记里提过,说冥界入口对应的人间地点,都有个‘镇魂阵’,阵眼埋着七根镇魂钉,找齐了钉进去,入口就能暂时封住。”
“没错。”苏晓晓的爷爷接过话头,声音依旧虚弱,“镇魂钉是苏家祖传的法器,当年我被抓时,把它们藏在了冥界的七个地方。本想等逃出去再用,没成想被关了这么久……”他从怀里掏出块磨损严重的羊皮卷,展开来,上面画着冥界的简易地图,七个红点标注着镇魂钉的位置,“这七个点都在‘回魂崖’周围,离这里不算太远,但每个点都有阴傀看守,尤其是‘忘川渡口’和‘奈何桥尾’,那两处的看守是阴傀门主的心腹,实力很强。”
李屿风凑过去看地图,发现七个红点连成的形状,正好和玄机子教他的“七星阵”吻合,心里一动:“这七个点的位置,是不是能组成阵法?如果我们分头去找,再汇合到回魂崖中心布阵,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玄机子的声音突然从洞口方向传来,几人回头,只见他背着个大布包,正弯腰走进来。“不愧是我徒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把布包往地上一放,拉开拉链,里面露出七把闪烁着银光的钉子,每把都有巴掌长,钉头刻着“镇”字,“我猜你们需要这个,特意去库房翻出来的。”
“师傅!您怎么来了?”李屿风又惊又喜。
玄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溶洞里的情景,最后落在苏晓晓爷爷身上,拱了拱手:“苏老先生,久仰。当年您失踪后,家师就常念叨您,说您是难得的正人君子。”
苏晓晓爷爷笑了笑,眼里闪过怀念:“是玄机子那小子吧?当年我们还一起喝过茶,他那手‘七星续命灯’的法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两人寒暄几句,玄机子话锋一转,指着布包里的镇魂钉:“这是仿制品,真品在当年镇压入口时就用了,不过我加了些阳刚之金在里面,对付阴气够用。你们刚才激活锁魂碑时,我在人间就感觉到了冥界的能量波动,猜你们肯定需要帮忙,就赶过来了。”
墨尘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这‘枉死城’的标记怎么看着眼熟?我上次去冥界送游魂时,好像在那附近捡到过半块玉佩,上面的花纹跟这红点旁边的符号一样。”
苏晓晓爷爷凑近一看,点头道:“那是苏家的‘引魂佩’,我当年藏第三根镇魂钉时,把玉佩掰成了两半,一半压在钉下,一半带在身上,本想当作记号,没成想……”
“那太好了!”墨尘一拍大腿,“我那半块还在兜里呢,找起来能省不少事!”
凌霜指着地图上离回魂崖最近的一个红点:“‘黑风口’地势开阔,阴气流动快,适合设下冰障掩护,我去那里。找到镇魂钉后,我可以用冰脉在崖边做标记。”
苏晓晓扶着爷爷站起身,老人虽然虚弱,眼神却很坚定:“‘奈何桥尾’那处我最熟,当年就是在那里被抓的,我带晓晓去。她灵体刚凝实,正好趁这机会熟悉冥界的气息。”
李屿风看向最后三个红点,其中“忘川渡口”标注得最显眼,旁边画着个小船的符号。“剩下的‘忘川渡口’‘迷魂林’‘断魂坡’,我和师傅去忘川渡口,那里是阴傀最多的地方,师傅的法术能镇住场面。墨尘你去迷魂林,你那‘破幻符’对付幻境最管用,断魂坡就……”
“我去断魂坡!”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众人回头,只见凌霜的妹妹凌雪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草药,“我刚才在火车站外听到你们说话,就跟过来了。我虽然法术没姐姐厉害,但我懂草药,能处理伤口,断魂坡的阴气带毒,正好用得上。”
凌霜皱了皱眉:“小雪,冥界危险,你……”
“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凌雪走上前,从篮子里拿出一株紫色的草,“这是‘醒魂草’,能解迷魂林的幻术,墨尘师叔用得上。还有这个,‘阳火根’,对付断魂坡的毒阴气正好。”
玄机子赞许地点点头:“也好,多个人多个照应。这样一来,正好七个人,一人负责一个点。”他从布包里拿出七张黄色的符纸,在上面画了个简易的阵纹,“这是‘传讯符’,找到镇魂钉后捏碎,我就能感应到位置,到时候在回魂崖中心汇合。”
李屿风拿起一把镇魂钉,钉身冰凉,入手沉重,钉头的“镇”字像是带着股无形的压力。“那我们分好工,正午前在回魂崖汇合。记住,安全第一,找不到就先撤,别硬拼。”他看向苏晓晓,“你们祖孙俩小心,奈何桥尾的阴傀门主的心腹,实力不容小觑。”
苏晓晓爷爷拍了拍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铃铛:“这是‘引魂铃’,摇一下能让阴傀暂时失去方向,关键时刻能用。”他又看向玄机子,“玄老弟,当年你师傅送我的那瓶‘阳脂膏’,还有吗?对付阴毒很管用。”
玄机子眼睛一亮,从布包里翻出个小瓷瓶:“还真有!当年家师说这是您送的,让我好好收着,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众人分头准备,凌雪给每个人分了草药,墨尘把破幻符和爆阳符分装成七个小包,凌霜则在溶洞入口处布下冰阵,防止阴傀突然闯入。苏晓晓扶着爷爷,仔细记下地图上的路线,老人时不时在她耳边低语,提醒她哪些地方有隐藏的陷阱。
李屿风走到玄机子身边,看着他往镇魂钉上贴符纸,忍不住问:“师傅,您早就知道我们要闯冥界?”
玄机子笑了笑:“你当我白活这么多年?从你说要去废弃火车站开始,我就查了些古籍,上面记载着苏家与冥界的渊源。再说了,你这性子,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不来护着你,难道看着你在冥界里栽跟头?”他把贴好符的镇魂钉递给李屿风,“这钉头的‘镇’字,念口诀时要用丹田气,不然镇不住阴气。口诀是‘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记住了?”
“记住了!”
出发前,苏晓晓爷爷突然叫住众人,从黑袍里拿出个陈旧的罗盘,盘面上的指针不是指向南北,而是指向七个不同的方向,每个方向都对应着一个红点。“这是‘冥界罗盘’,能指引镇魂钉的位置,也能预警周围的阴气浓度,指针转得越快,说明离危险越近。”
李屿风接过罗盘,指针立刻剧烈晃动了一下,指向忘川渡口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气,将罗盘揣进怀里:“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七人分成四队:李屿风与玄机子去忘川渡口;凌霜和凌雪去断魂坡;墨尘独自前往迷魂林;苏晓晓扶着爷爷前往奈何桥尾。出发前,玄机子掏出个小小的香炉,点燃三炷香,香灰落地时竟排成了个“吉”字。
“看来老天都在帮我们。”玄机子笑道。
李屿风回头看了眼苏晓晓,她正和爷爷说着什么,阳光透过溶洞的缝隙照在她脸上,带着种超乎年龄的坚定。他挥了挥手:“我们走!”
忘川渡口的阴气果然最浓,还没靠近,李屿风就感觉皮肤像被针扎一样疼。远处的河面上飘着无数艘小船,船夫都是面无表情的黑影,手里的船桨划过水面,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黑色的雾气。
“小心那些船夫,他们是‘渡魂傀’,专门把迷路的魂魄骗上船,送到阴傀门主那里炼傀。”玄机子压低声音,从布包里拿出张黄色的符纸,往李屿风额头上一贴,“这是‘隐阳符’,能遮住我们的阳气,别被他们发现。”
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罗盘的指针转得越来越快,李屿风注意到,每艘船上都坐着几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的表情麻木,像是失去了意识。突然,一个船夫朝他们看过来,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闪过红光。
“不好,被发现了!”玄机子拉着李屿风躲到一块巨石后,“这渡魂傀的等级不低,看来阴傀门主很看重这里。”
渡魂傀的船缓缓靠岸,他手里的船桨突然变成了一把骨刃,一步步朝巨石走来。李屿风握紧桃木剑,刚想冲出去,被玄机子按住:“别急,看我的。”他掏出个小小的铜葫芦,打开盖子,念了句口诀,葫芦里立刻飞出无数只萤火虫般的光点,围绕着渡魂傀飞舞。
“这是‘引魂虫’,专引阴傀的邪气。”玄机子解释道,“等会儿它飞到哪,你就往哪打。”
渡魂傀显然很怕那些光点,挥舞着骨刃乱砍,却怎么也打不到。光点慢慢聚集在它胸口,那里有块黑色的晶石在发光。“就是现在!”玄机子喊道。
李屿风纵身跃起,桃木剑带着金光劈向那块晶石,晶石“咔嚓”一声碎裂,渡魂傀的身体瞬间瘫软,变成了一堆黑泥。
“镇魂钉就在那艘最大的船上。”玄机子指着河中央一艘挂着黑色帆的船,“我去引开其他渡魂傀,你趁机上船拿钉子,拿到后捏碎传讯符。”
李屿风点头,看着玄机子抛出一把符纸,金光在河面上炸开,果然吸引了所有渡魂傀的注意。他趁机跳进水里,水里的阴气刺骨冰冷,像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但他不敢停留,拼命往大船游去。
爬上船后,他发现船舱里堆满了白骨,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个黑色的盒子,镇魂钉就在里面。他刚拿起盒子,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笑声:“找到你了。”
李屿风猛地回头,只见阴傀门主站在船舱门口,脸上的疤痕在阴气中显得格外狰狞。“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不过正好,把镇魂钉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李屿风握紧桃木剑,掌心沁出冷汗。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看着阴傀门主身后那些麻木的人影,突然想起苏晓晓爷爷的话——“阴傀门的初心是守护”。
“你不配用阴傀门的力量。”李屿风举起桃木剑,“今天我就要替苏家清理门户!”
阴傀门主嗤笑一声,挥手放出几只阴傀。李屿风一边躲闪,一边寻找机会,突然想起玄机子教他的“七星阵”口诀,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桃木剑上,剑身上立刻亮起七颗星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他大喊着,剑身上的星芒射出,击中了阴傀门主的肩膀,对方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
趁这机会,李屿风捏碎了传讯符,然后抓起镇魂钉,纵身跳进河里。玄机子的声音在远处传来:“干得好!我在渡口等你!”
他回头望去,只见阴傀门主在船上怒吼,却被玄机子的符纸逼得无法靠近。河面上的阳光似乎亮了些,李屿风握紧镇魂钉,感觉它在掌心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挑战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