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的急诊楼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怪味，走廊里的白炽灯晃得人眼睛发疼。李屿风跟着墨尘走进病房时，警戒线还没撤，地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像幅扭曲的画。
“死者叫张诚，是个建筑工人，昨天在这里住院观察，凌晨三点左右被发现死在卫生间。”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递给墨尘一份笔录，眼神里带着探究，“墨先生，这已经是第三起了，死者都是被镜子碎片割破喉咙，现场都有这种齿轮纹的碎片，你确定这不是连环杀人案？”
墨尘捡起证物袋里的碎片，对着光看了看，碎片边缘的“启”字还在微微发光：“不是人干的，是镜煞。”他把碎片装进铜葫芦，葫芦立刻发出阵轻微的震动，“阴傀门在加速激活阵脚，这些镜煞已经开始主动杀人了。”
李屿风注意到卫生间的镜子碎得彻底，碎片散落在地，每个碎片里都映着天花板的灯，灯光在碎片里扭曲成细线，像无数根针，扎得人眼睛发酸。他突然想起林薇说的“咔嚓”声，原来那是镜煞在敲碎镜子，好让更多分身出来。
“全市有多少面镜子？”李屿风突然问，声音有点发紧。
“光商场和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就数不清。”玄机子摸着下巴，眉头皱成个疙瘩，“还有家家户户的穿衣镜、梳妆镜、手机屏……这玩意儿防不胜防。”
凌霜突然指向卫生间的通风口：“那里有阴气残留。”她走过去，指尖在通风口边缘一抹，白霜立刻覆盖了整个风口，“镜煞是从这里跑的，通风管道连通整栋楼，它能顺着管道去任何有镜子的地方。”
李屿风心里一沉，这意味着医院里的每个病房、每个卫生间，甚至护士站的梳妆镜，都可能藏着镜煞。他看向窗外，医院对面是栋商业楼，巨大的玻璃幕墙上倒映着医院的影子，像面无边无际的镜子，让人头皮发麻。
“得找到镜煞的源头。”墨尘的脸色凝重，“它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分化出来的，源头不除，杀多少分身都没用。”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林薇拎着个果篮站在门口，脸色还有点白：“我……我听说出事了，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突然捂住嘴，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你怎么来了？”李屿风赶紧扶她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这里不安全，镜煞可能还在附近。”
“我知道，但我想帮忙。”林薇从果篮里拿出瓶矿泉水，手指还在抖，“我想起件事，昨天在宿舍收拾东西时，发现镜子碎片上沾着点银色的粉末，像是……像是游戏厅里的那种代币磨出来的粉。”
“游戏厅？”晓晓抱着猫凑过来，猫在她怀里蹭了蹭，“猫说它去过城西的‘星奇乐园’，那里的娃娃机镜子后面有黑影在敲玻璃，敲得可响了。”
玄机子眼睛一亮：“游戏厅里镜子多，灯光暗，最适合藏镜煞！走，去看看！”
星奇乐园在城西的老商场三楼，门口的霓虹灯早就坏了一半，“乐园”两个字只剩下“乐”字在闪，红得像血。李屿风推开玻璃门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显然很久没好好打扫过了。
里面的游戏机大多蒙着布，只有几台娃娃机还亮着灯，绿光透过玻璃照出来，把里面的毛绒玩具照得像一个个站着的人影。最里面的投篮机旁边立着面全身镜，镜面模糊，布满了划痕，看着像张哭花的脸。
“阴气指数6.8，比医院低，但更集中。”墨尘的罗盘指针稳稳地指着那面全身镜，“源头应该就在镜子后面。”
李屿风走到娃娃机前，玻璃上果然有细小的划痕，像被指甲刮过的。他往里面看了看，毛绒玩具堆里藏着枚银色的代币，代币上的齿轮纹和之前的碎片一模一样。
“找到了。”他刚想伸手去拿，林薇突然拉住他：“小心，我昨天就是碰了碎片才被缠上的。”她从包里掏出双一次性手套，“戴上这个，别直接接触。”
李屿风接过手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林薇的脸瞬间红了，慌忙松开手，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李屿风心里也有点慌，干咳了两声：“谢了，那个……等这事完了，我请你喝奶茶吧？留个微信？”
“屿风师兄！”晓晓突然凑过来，手里举着枚游戏币，“猫说这币能打开最里面的跳舞机，里面藏着个黑色的盒子！”她眨眨眼，看向林薇，“姐姐，你知道吗？屿风师兄上次玩跳舞机，连最简单的曲子都跳错，还说自己是舞王呢！”
李屿风的脸瞬间热了，刚想反驳，就见林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前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其实我也不太会玩，不过我们宿舍有台游戏机，周末常一起玩《马里奥》。”
“真的？”晓晓眼睛一亮，“我也喜欢玩那个！上次我用猫爪按手柄，还通关了呢！”
玄机子突然低喝一声：“别闹了！镜煞出来了！”
那面全身镜突然“咔嚓”一声裂了道缝，缝里伸出无数只手，指甲上涂着五颜六色的指甲油，显然是吸收了游戏厅里的人气。镜面上的划痕开始流动，像无数条小蛇，慢慢组成了个巨大的“启”字。
“锁阳绳！”墨尘甩出红绳，绳头缠在镜子的边框上，红光瞬间蔓延开来，暂时挡住了那些手。
凌霜的桃木剑带着寒气刺向镜面，却被突然涌出的黑气弹了回来：“它在吸收游戏机的电力，变得更强了！”
李屿风想起林薇的口红，突然喊道：“把你的口红借我用用！”
林薇愣了愣，赶紧从包里掏出口红递给他。李屿风拧开盖子，对着镜子画出道弧线，口红的红光落在“启”字上，黑气瞬间退缩了不少。镜里的手开始乱抓，像是很怕这颜色。
“有用！”李屿风眼睛一亮，想起师傅教的障眼法，掏出黄纸捏出鸟爪手势，往镜子上扔去。白烟冒起的瞬间，他抓起旁边的娃娃机摇杆，猛地往镜子砸去。
“砰”的一声，摇杆撞在镜面上，镜子的裂缝更大了，里面传出阵刺耳的尖叫。一个黑袍人影从裂缝里钻了出来，比之前的都大，手里的锤子上缠着电线，每挥动一下，周围的游戏机就闪一下，像是在吸收电力。
“缚灵手！”李屿风抓起地上的红线，按口诀缠了三圈，对着人影甩去。红线刚碰到人影，就被电得冒起了白烟，他自己也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发麻。
“它带电！”林薇突然喊道，“用那个灭火器！”
李屿风看向墙角的灭火器，突然想起墨尘说过，镜煞怕隔绝空气的东西。他抱起灭火器，拔下保险栓，对着黑袍人影按下开关。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瞬间将人影裹了起来，电流在泡沫里滋滋作响，却再也传不出来。
“就是现在！”玄机子掏出张符纸，往泡沫上一拍，符纸瞬间燃起金光，“纯阳符，专克阴邪！”
泡沫里传出阵凄厉的尖叫，黑袍人影在金光中慢慢融化，最后变成枚黑色的盒子，掉在地上。盒子上的齿轮纹还在闪，却已经失去了光泽。
墨尘捡起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面小小的铜镜，镜面已经碎了：“这是镜煞的本体，阴傀门用铜镜养煞，再让它附在各种镜子上，难怪这么难对付。”
林薇看着那枚铜镜，突然说：“这镜子的花纹，和我们学校图书馆的古籍封面很像，我上次查资料时见过。”
“古籍？”墨尘眼睛一亮，“什么古籍？”
“好像是本民国时期的笔记，里面画着很多齿轮阵，还有……还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面具上有三道爪痕。”林薇努力回忆着，“笔记的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只留下个‘门’字。”
李屿风心里咯噔一下，三道爪痕的面具，和凌霜说的害死爷爷的头目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阴傀门的阵脚不是孤立的，戏楼的“祭”、儿童医院的“献”、这里的“启”，还有那个神秘的“门”字，一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离开游戏厅时，天已经黑了。林薇要回学校，李屿风送她到公交站，总算没忘要到微信，看着林薇的公交车消失在夜色里，他掏出手机，对着聊天界面傻笑了半天。
“傻笑什么呢？”晓晓抱着猫走过来，猫爪子上还沾着片薯片，“猫说那个姐姐的书包里有本日记，里面画着你的漫画，画得好丑。”
李屿风的脸又红了，伸手想去挠晓晓的头发，却被她躲开：“对了，那个黑色盒子呢？”
“墨尘师叔拿着呢，说要带回师门研究。”晓晓突然压低声音，“他刚才偷偷跟我说，那铜镜里有个影子，长得和你爷爷有点像。”
李屿风的心猛地一跳，爷爷的影子？难道爷爷的死和镜煞有关？他想起那本《捉鬼入门》，赶紧往师门跑，他要再仔细翻翻那本书，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回到师门，墨尘正在东厢房研究那个盒子，铜葫芦放在旁边，偶尔发出阵轻微的震动。玄机子在院里喝酒，凌霜则坐在石凳上，手里摩挲着那个笑脸面具，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师叔，铜镜里真的有爷爷的影子？”李屿风冲进去问。
墨尘点点头，打开盒子：“你自己看，要用阳气逼它出来。”
李屿风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铜镜上。镜面的碎片突然亮起，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长衫，手里拿着本线装书，正是爷爷的样子。人影在镜里翻着书，翻到某一页时突然停住，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然后就消失了。
“那页是什么？”李屿风急问。
“是‘门’字阵的解法。”墨尘的脸色凝重，“你爷爷当年应该研究过阴傀门的阵法，这铜镜里的影子，是他留下的残念。”
李屿风突然想起林薇说的古籍，或许那本笔记就是爷爷留下的？他掏出手机，给林薇发了条微信：“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帮个忙，去图书馆看看那本民国笔记。”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好啊，我明天没课，上午九点在图书馆门口等你。”后面还加了个笑脸表情。
李屿风的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个不停。晓晓凑过来看了看，撇撇嘴：“师兄，你还不如关心下那个盒子呢，猫说它晚上会发光，还会喊你的名字。”
李屿风这才想起正事，刚想追问，就见墨尘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惨白，铜葫芦里传出阵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不好！”墨尘赶紧往葫芦上贴符纸，“里面的镜煞在互相吞噬，要变成更厉害的东西了！”
葫芦突然炸开，无数碎片飞溅开来，每个碎片里都映着个黑袍人影，手里的锤子变成了刀，刀身上的齿轮纹闪着绿光。
“快跑！”玄机子把酒葫芦往地上一摔，酒液在地上燃起蓝火，暂时挡住了人影，“这是‘合煞’，被它盯上就完了！”
李屿风拉起晓晓就往门外跑，凌霜紧随其后，桃木剑在身后划出冰墙。碎片里的人影撞在冰墙上，发出“咔嚓”的响声，冰墙很快就布满了裂缝。
跑到院子时，李屿风突然想起林薇的银锁，银器能辟邪！他转身往回跑，却被凌霜拉住：“别逞能！我们对付不了它！”
“可是那个盒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玄机子拽着他往外跑，“师门有结界，暂时能挡住它，我们先去找古籍！”
跑出巷口时，李屿风回头看了眼，师门的方向已经被黑气笼罩，碎片里的人影在黑气里晃动，像无数个站着的影子。他握紧兜里的铜钱，铜钱烫得吓人，像是在警告他，这场和阴傀门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林薇发来的消息：“早点休息，明天见。”
李屿风看着消息，心里突然安定了些。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至少还有人在等着他，还有人需要他去保护。他深吸一口气，跟着众人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串紧紧连在一起的锁链，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