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的!”
约翰双目赤红地嘶吼着,如同被夺去幼崽的野兽,猛地扑向那紧攥钱袋的年轻人。
“滚开!是我先找到的!”年轻人死死攥住钱袋,眼中闪烁着护食般的凶光。
“见者有份!大家平分!”
“抢!”
刚刚还同仇敌忾的村民们,此刻却化作了争夺腐肉的鬣狗,疯狂地扑向那个拿着钱袋的年轻人。
推搡、嘶吼、拳脚相加,有人捡起了地上带血的石头,不再是砸向教会骑士,而是砸向曾经的同伴。
砰!
一个村民被石头砸中后脑,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
“你打我弟弟!我要杀了你!”
惨嚎与怒骂交织成一片地狱的合鸣。
年轻人终究寡不敌众,钱袋在争抢中被扯破,金币和银器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这些散落的财宝如同撒入沸水的热油,瞬间点燃了人群最后的理智。
他们不再区分敌我,只是疯狂地攻击每一个靠近自己的人,同时拼命将散落的财宝往自己怀里塞。
这场混战——或者说,这场自相残杀的闹剧并未持续太久。
惨叫声最终归于沉寂,营地中除了教会人员的尸体又多了数十具倒卧的村民。
他们以各种扭曲的姿势躺倒在血泊中,身下浸透的鲜血与未能带走的金币相互映照,泛着冰冷的光。
唯一站立着的是那个最初找到钱袋的年轻人。
他浑身是血,拄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棍,上面沾满了脑浆和碎肉,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疯狂和一种空洞的胜利感。
他环顾四周,确认再没有一个活人能威胁到他。
然后他丢开木棍,踉跄着走到散落的财宝旁,开始机械地将所有能找到的金银塞进自己破旧的衣襟里,直到怀里鼓鼓囊囊,几乎要撑破衣服。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才感觉到极度的饥饿和干渴。
他蹒跚着走到那口依旧架在篝火上、煮着肉干浓汤的大锅旁。
锅里的汤已经熬得有些发干,肉块翻滚着。
他直接用手从滚烫的锅里捞起一块肉,不顾烫伤,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咀嚼声。
接着,他又抓起旁边一个骑士掉落的头盔,从锅里舀起混着血污和灰尘的浓汤,咕咚咕咚地灌进嘴里。
吃饱喝足后,他抱着怀里沉甸甸的金银,蜷缩在燃烧的篝火旁沉沉睡去。
火光跃动,映照着他满是污秽的脸庞,那双眼时不时睁开,其中已经看不到丝毫人性的光彩,只剩下动物般的麻木和对怀中之物的迷恋。
……
空间的扭曲感逐渐消退,二人重新脚踏实地。
少女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手指紧紧揪住萨格莱斯的袍角,过了好几秒才敢缓缓睁开。
眼前不再是那个混乱无序的林间营地,而是一间宽敞而静谧的房间。
高耸的书架直抵穹顶,上面塞满了厚重的典籍,空气中飘浮着羊皮纸和魔药材料混合的奇特气味。
壁炉内的火焰安静跳跃,驱散了两人自外界携来的寒意。
窗帘自动掀起,羽毛笔欢快地跳跃。
这里是一个与她过去认知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这里是霍格沃茨,一所魔法学校。”萨格莱斯的声音打破沉默,他松开了抓住少女手臂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莉……莉安。”少女怯生生地回答,眼睛却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萨格莱斯微微颔首,问道:“莉安,在你十一岁那年,是否曾收到过一封由猫头鹰送来的信?关于入学邀请。”
莉安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困惑:“猫头鹰?不……先生,我没有收到过任何信件。我不识字,或者说我们村子里没有任何人识字,而且……猫头鹰带来的东西,通常会被认为是厄运。”
萨格莱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关于猫头鹰是不祥之鸟的传说很早就有流传。
而在这个猎巫运动猖獗、巫师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甚至相互敌视的年代,霍格沃茨显然不可能像后世那样大张旗鼓地派遣猫头鹰投递信件。
许多像莉安这样出身麻瓜却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很可能就这样被悄然遗漏,甚至因为无法控制魔力而遭受迫害。
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年纪很大的家养小精灵凭空出现,它恭敬地向着萨格莱斯鞠躬,尖声说:“先生召唤卡拉塔有什么吩咐?”
莉安被这突然出现的生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躲到了萨格莱斯的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既害怕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自称卡拉塔的小精灵。
萨格莱斯对卡拉塔吩咐道:“这位是莉安小姐,她会暂时住在城堡里。你这段时间需要负责照顾她的起居,满足她的一切合理需求。”
“如您所愿,尊敬的教授,我会听候莉安小姐差遣!”小精灵朝着莉安深深鞠躬,脑袋几乎要碰到地板。
萨格莱斯这才转向莉安。
女孩依旧紧紧攥着破旧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不安。
她是因为魔力暴动而被家人亲手举报给教会的——换句话说,她没有家了。
此时的莉安看起来就像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兽,她被强行带离了熟悉的环境,紧接着被扔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萨格莱斯沉默了两秒,语气依旧是那种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平淡,但话语间却带着一丝安抚:
“霍格沃茨是巫师的家园,这里能教会你如何保护自己。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没有人会因为你与生俱来的力量而审判你,或者将你绑上火刑柱。”
他指了指恭敬侍立的小精灵。
“至于它,卡拉塔,是服务于这座城堡的小精灵。它们或许看起来有些长相奇特,但你完全可以信任它,有任何需要——食物、衣物、或者只是想找个人……或者说,找个生物说说话,都可以告诉它。”
他又环视了一下这个充满魔法痕迹的房间。
“我知道,这里的一切对你来说都很陌生,感到害怕和茫然是正常的。”
萨格莱斯平静地说,“恐惧源于未知,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慢慢了解这一切。相信我,这很值得。”
说完这些他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书架,从最上层抽出一本硬壳书籍,将其递到了莉安手中。
“这本书被施了魔法,可以帮你识字。”
女孩愣愣地接过,萨格莱斯又补充了一句:“尽量早些看完,毕竟比起同龄人,你已经落后很多了。”
他没有给予对方任何温情的承诺,但这些平实朴素的话语以及明确的安排,像一块沉重的压舱石,让莉安那颗漂泊无依的心略微安定了一些。
她看着萨格莱斯,又看了看正用充满善意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精灵,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放松了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谢谢你……先生。”
至少在这里,她似乎不必再担心下一秒就被火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