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烟波浩渺,本是皇家游宴赏景之所,此刻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肃杀之中。靖安司的黑衣锐士如同鬼魅,借着暮色与园林掩映,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池中蓬莱山的合围。弩箭上弦,符箓在手,所有目光都死死盯着那座林木葱茏、殿阁隐现的岛屿。
秦昭立于太液池畔,混沌色的眼眸穿透虚空,落在蓬莱山上。在他的感知中,整座岛屿已彻底被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邪异能量所笼罩,那能量如同活物般搏动着,与长安城中那些邪阵节点遥相呼应,形成一个巨大的、汲取国运龙气的邪恶力场。岛屿中心,那股阴冷狂暴的意志如同蛰伏的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都督,包围已完成,岛上所有宫人、守卫皆已确认撤离或……失踪。”雷万春低声禀报,脸色凝重。显然,对方早已清理了闲杂人等。
“杜蘅,阵法推演如何?”秦昭问道。
杜蘅手持罗盘,指尖灵光闪烁,沉声道:“回国公爷,此阵名为‘万灵噬龙阵’,乃上古禁术!以生灵魂魄怨力为引,龙脉地气为基,窃取国运,反哺己身,歹毒无比!核心阵眼必在岛上地势最高、龙气最盛之处——蓬莱阁!”
蓬莱阁?秦昭抬眼望去,岛屿最高处,一座巍峨楼阁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飞檐斗拱,确有一股聚拢四方灵机的气象,但此刻却被污浊的邪气所侵染。
“行动!”秦昭不再犹豫,一声令下,身形率先而动,如一道轻烟掠过水面,直扑蓬莱岛。杜蘅带领数名术法司好手紧随其后,雷万春则指挥外围锐士收紧包围圈,阻断任何可能的逃窜路线。
踏上蓬莱岛,那股邪异气息更是扑面而来。草木凋零,泉水污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腐臭。原本仙气盎然的皇家园林,此刻竟如同鬼蜮。
秦昭神识全开,如同精密的雷达,扫过每一寸土地。岛上遍布着各种隐蔽的邪道符文与陷阱,但在混沌元婴的感知下,这些布置无所遁形。他或是以混沌之力强行抹除,或是引导杜蘅等人小心避开,推进速度极快。
沿途,他们遭遇了几波阻击。有被邪术操控、失去神智的妖兽;有身披黑袍、施展诡异咒法的邪修;甚至还有一些身体扭曲、缝合了不同器官的“尸傀”。但这些阻碍,在秦昭面前不堪一击,往往还未靠近,便被无形的混沌之力碾碎、净化。
很快,众人便抵达了蓬莱阁下。
只见整座楼阁被一层暗红色的光罩所笼罩,光罩之上,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浮现、哀嚎,那是被吞噬的生灵残魂!阁楼之内,邪气冲天,那核心的邪恶意志毫不掩饰地散发着。
“破开它!”秦昭对杜蘅道。
杜蘅与术法司众人立刻散开,各自占据方位,手掐法诀,道道灵光射向那暗红光罩,试图寻找其弱点,以巧破阵。
然而,那光罩异常坚韧,且具有强烈的反噬之力,数名术法司好手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显然受了反噬。
“哼!冥顽不灵!”秦昭见状,不再等待。他一步踏出,来到光罩之前,简简单单一拳轰出!
拳出无声,却蕴含着他新近领悟的混沌归墟之意!拳锋所过之处,空间微微塌陷,那暗红光罩与之一触,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剧烈波动起来,其上哀嚎的面孔更是发出凄厉尖叫!
“给本公碎!”
秦昭低喝,拳劲勃发!
轰——!!!
暗红光罩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飘散的红黑色光点!笼罩蓬莱阁的邪异力场,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进!”
秦昭一马当先,冲入阁内。杜蘅等人强压伤势,紧随其后。
蓬莱阁内,景象更是骇人!
阁楼中央,并非想象中的神像或法器,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鲜血勾勒而成的诡异法阵!法阵中央,堆积着如山的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妖兽的!白骨之上,悬浮着一颗足有磨盘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肉瘤表面血管虬结,散发出浓郁的血腥与邪气,正是那邪恶意志的源头!
而在肉瘤下方,法阵的边缘,盘膝坐着一名身着暗紫色龙纹祭袍、面容枯槁、眼神却疯狂炽热的老者!老者手中握着一柄白骨法杖,杖顶端镶嵌着一颗幽绿色的宝石,正不断汲取着从肉瘤中散发出的精纯邪能!
更让秦昭目光一凝的是,在老者的身旁,还恭敬地站立着一个人——正是他在百宝阁回溯景象中看到的,那个手腕有火焰缠剑刺青的管家!只不过,此刻这管家眼神空洞,周身气息与那邪阵融为一体,显然已被彻底控制,成为了邪阵的一部分!
“韦玄成!果然是你这老贼!”杜蘅看到那祭袍老者,失声惊呼!
韦玄成,韦皇后之叔,韦氏余孽中辈分最高、修为最深的老魔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潜伏在长安,策划了这一切!
“桀桀桀……”韦玄成发出夜枭般的怪笑,抬起浑浊的眼眸,看向秦昭,“秦昭小儿,你来得正好!正好赶上见证我韦氏圣主降临,大唐国运易主的伟大时刻!”
他手中白骨法杖一顿,整个蓬莱阁剧烈震动起来,那中央的暗红肉瘤搏动得更加剧烈,一股远超元婴层次的恐怖威压,开始从中弥漫出来!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存在,即将苏醒!
“以此朝天子之龙气,万灵之魂魄,恭请圣主——降临此界!”
韦玄成狂热地吟唱着,将白骨法杖狠狠插入地面法阵之中!
轰隆隆——!!!
整个蓬莱山,乃至整个太液池都开始震动!长安上空的云层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城中那些邪阵节点同时爆发出冲天的邪光,无数百姓惊恐地看到,一道道模糊的、痛苦的魂魄虚影,被强行从四面八方抽离,哀嚎着投向皇城方向!
万灵噬龙阵,彻底发动了!它以李隆基的龙气为引,以长安万民的魂魄为祭品,要强行接引那所谓的“圣主”降临!
“阻止他!”秦昭厉喝,身形暴起,混沌之力化作一只遮天巨掌,狠狠拍向那正在苏醒的暗红肉瘤以及施法的韦玄成!
“保护圣主!”那被控制的管家厉喝一声,竟主动迎向巨掌,身体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然后猛地炸开!磅礴的邪能与自爆的力量,硬生生将混沌巨掌阻了一阻!
而韦玄成则趁此机会,喷出一口精血在白骨法杖上,法杖幽光大盛,与那肉瘤的联系更加紧密!肉瘤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覆盖着粘稠液体、布满诡异花纹的巨爪,缓缓从中探出!仅仅是这只爪子散发的气息,就让杜蘅等人如坠冰窖,神魂欲裂!
“来不及了!圣主即将降临!你们都将成为圣主降临的资粮!”韦玄成疯狂大笑。
秦昭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他没想到对方如此决绝,竟以自身核心信徒为祭品,加速那鬼东西的降临。
不能让它出来!
他不再保留,混沌元婴之力全面爆发!周身混沌之气如同海啸般汹涌而出,左眼生机造化,右眼寂灭归墟!
“混沌——开天辟地!”
他双掌在胸前虚抱,仿佛托起了整个世界的重量!一个微缩的、内部有清浊分化、地水火风演化的混沌世界虚影,在他掌心浮现,然后被他狠狠推向那裂缝越来越大的暗红肉瘤以及狂笑的韦玄成!
这一击,蕴含了他对混沌之道的全部理解,是生与灭的极致体现!
“不——!!!”韦玄成感受到那混沌世界虚影中蕴含的、足以开辟亦能终结一切的恐怖力量,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在蓬莱阁中心爆发!
混沌世界虚影与那即将降临的“圣主”之力悍然碰撞!
光芒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