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06年十一月初,建康城】
当李子通被罗艺生擒、押解回建康的消息传回时,整个江淮隋军一片欢腾。
这意味着,持续数月、波及数郡的江淮战役,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李靖当即下令,犒赏三军,并将捷报以八百里加急,飞送洛阳。
同时,他命人将李子通打入囚车,游街示众。
建康的百姓们,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吴帝”,如今如同牲口般被关在笼子里,游街示众,接受着无数道或鄙夷、或痛恨、或麻木的目光洗礼,心中百感交集。
“呸!狗皇帝!你也有今天!”一个在战乱中失去了儿子的老妇人,颤巍巍地将一口唾沫吐在囚车上。
“活该!要不是他强征我儿子去守城,我儿子也不会死!”一个中年汉子红着眼睛怒吼。
更多的百姓,则是默默地看着,心中充满了对旧时代的痛恨与对新秩序的期盼。
游街之后,李子通被严密关押,等待被送往洛阳,由皇帝杨勇最终裁定其命运。
………………
江淮大捷、李子通被擒的捷报,如同一声春雷,震撼了整个洛阳城,也迅速向帝国的四面八方传扬开去。
杨勇在太极殿上,手持捷报,脸上露出了畅快而欣慰的笑容。
“好!李靖果然未负朕望!江淮既平,李子通授首,自此,大河以南,尽入版图!此乃不世之功!”
殿内文武百官,无不欢欣鼓舞,齐声恭贺:“陛下圣明!天佑大隋!江山一统,指日可待!”
很快,最新一期的《隋报》以最快的速度刊印发行,头版头条用最大号的字体写着——《天兵荡平江淮,伪帝李子通槛车入洛!》。
详细报道了李靖如何运筹帷幄,如何渡江攻坚,如何追擒李子通,以及战后如何迅速安抚地方、恢复秩序。
报纸一出,洛阳再次沸腾。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兴奋地议论着这场决定性的胜利。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这才多久?江淮那么大地方,说平就平了!”
“还得是咱们陛下用人如神!李靖大元帅用兵更是如鬼神莫测!”
“听说那李子通被抓的时候,都吓尿裤子了!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这下好了,江南的粮食、丝绸、茶叶,都能顺畅运到北边来了,咱们的日子肯定也能更好过点!”
“是啊,天下太平,才是最好的年景啊!”
一种强烈的国家自豪感与对中央政权的认同感,在民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提升。
杨勇这位深居九重宫阙的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神秘,近乎神化。
与洛阳的欢欣鼓舞形成鲜明对比,位于江陵的萧梁皇宫内,此刻却如同被一片无形的阴云所笼罩。
皇宫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梁帝萧铣高踞龙椅,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关于隋军平定江淮、生擒李子通的详细情报,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隐现。
殿下文武百官,鸦雀无声,个个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江淮……就这么完了?”
萧铣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李子通拥兵二十万,据长江天险,坚城之固……竟然……竟然连一个月都没撑到?”
他仿佛是在问臣子,又像是在问自己,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
司徒雷世猛出列,面色凝重,声音低沉:“陛下,隋军之势,已不可逆。其火器之利,用兵之诡,远超我等想象。李靖乃当世名将,更兼杨勇善于用人,后勤充沛……如今江淮已失,我大梁……已直接面对隋军兵锋矣!”
他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萧铣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作镇定道:“我……我大梁尚有荆襄之地,带甲数十万,更有长江上游之险……未必……未必就怕了他杨勇!”
然而,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中书侍郎岑文本说道:“陛下,隋军新平江淮,气势正盛,其下一步,必是我荆襄!是否……是否可遣使前往洛阳,示之以好,暂且……暂且缓和……”
“哼!”
萧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打断道:“示好?那与投降何异?朕乃梁室正统,岂能向那篡逆之辈摇尾乞怜!”
他嘴上说得强硬,但心中却感到恐惧和不安。
杨勇会给他放过他吗?
李靖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他的江陵?
一种末日将至的恐慌,在萧梁皇宫的每一个人心中蔓延。
江淮易主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南方尚未被隋室直接控制的各个区域,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岭南各地的俚帅、洞主,也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探隋廷的态度和政策,原本对隋朝若即若离的态度,悄然发生了转变。
一些实力较弱的地方割据势力,更是直接打出了归顺的旗号,或者派出了携带厚礼的使者,前往洛阳或建康,表达效忠之意。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隋军展现出的碾压性实力和朝廷对归顺者的宽大政策,使得南方诸多势力再也生不起丝毫抵抗之心,纷纷开始寻找后路。
整个南方的格局,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南方势力的噤若寒蝉、纷纷自谋出路不同,长安的李唐朝堂之上,针对江淮剧变,则爆发了一场激烈而充满火药味的争论………………